梅洲麓喟然长叹，双目对着苏晚清。
    “前几日康湖过来找过我，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这观月台给我留下了一只毒蝎子。”
    “康湖果真白乌鸦，不过，梅道长愿意以诚相待，我们倒不至于刀兵相见。”
    苏晚清手按在自己的腰带上，那是一把淬毒软剑，只要她想，就能出其不意一剑刺穿敌人咽喉。
    梅洲麓大笑，手扶着额头，点点泪花团聚在眼角。
    “十年前，毒门动荡不安，老掌教也就是毒门双圣的师父，他想要将双圣之一的巫屠月献祭给蛊神，巫行天得知消息，告之巫屠月，促使巫屠月叛逃下山。”
    冷幽幽的月光洒落肩头，苏晚清不自觉单手搓搓自己的肩膀。
    “如何献祭？”
    毒门诡谲阴森，居住在那的人大多都是神经病跟疯子，人人手中都握着无数人的鲜血，谁都不无辜。
    梅洲麓拈出一粒白子，丢进盛放黑子的圆形木钵。
    “蛊神相当于毒门的吉祥物，每一代掌教羽化前都要向它献祭，讨个吉祥，至于献祭仪式……”
    苏晚清看着陷入黑子堆里的白子。
    “把人当祭品，去讨好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百蛊咬身，弄得血淋淋，只为了一个彩头……倒也是毒门的风格。”
    巫屠月从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她玩弄世间规则，只有她摆弄别人性命的可能。
    她从来不会屈服于权威，哪怕那个人是一手将她从难民堆里捡出来的师父，哪怕这人对她恩重如山，传她一身本事，巫屠月眼里还是把自己看成第一位。
    苏晚清眼神不自觉移向自己右手小臂，那里有着一枚酷似蝎子的图纹。
    自从知道苏瑶琴身上毒蛇刺青的由来，她就不断开始怀疑自己跟毒门的渊源是不是早在巫行天解开一切之前，就开始了。
    “献祭人选的筛选是随机的，还是有一定规则？”
    毒门双圣，拆开任何一个都不太可能。
    苏晚清看着巫行天，便觉得小师叔不会是那种能忍得了跟挚友分别的人。
    康湖曾经说过，这世上有三个人问过他银龙脊下落，巫屠月，巫行天，早在苏晚清之前，提前了整整十年。
    也就是说，十年前，巫屠月下山前后，她身上的伤旧需要银龙脊压制。
    “献祭一般都要选择门中比较美的弟子，越漂亮，越能展现对蛊神的尊敬，就像民间河伯娶亲，祭品要弄得香喷喷，可口些，这样蛊神才会喜欢。”
    梅洲麓拈起那粒白子，又丢了回去。
    “你可知道为什么巫屠月要用那银龙脊？”
    苏晚清潜意识冒出来的林笙秉，几乎脱口而出：“她要学林笙秉移花接木？”
    梅洲麓难过得眼泪都要哭下来，她是真的无心再次加入毒门的纷争，一天到晚打个不停，她以为熬出头，当上长老之后就能过消停日子。
    “不是学，而是这法子原本就是巫行天想出来，用来给巫屠月续命的。”
    她一撩开自己右手道袍，赫然三道毒纹在身。
    “你是毒门中人，想必应该对这东西熟悉得很，毒门中像我这样长寿的人屈指可数，毒纹越多，寿命越短。巫屠月是个练起来就不要命的疯子，她强大了，就会举起屠刀杀死她不喜欢的人。”
    毒门没有一个好人。
    或许有人一开始心怀善良，但能活到身上长出毒纹，她们就已经没有一丁点良知了，全部都被毒门抹掉了。
    “巫行天桀骜不驯，一身反骨，她不想去认这一条天道给自己的命，她改了自己的，也要改掉巫屠月的，正好赶上老掌教挑选祭品，这才有我大意放人，被老掌教贬到这道观养老。”
    梅洲麓双手捏着下摆两个角 ，轻轻一抖，震平褶皱。
    “我的好日子到头了，年轻人，你的好日子也快没了。你瞧瞧这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开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