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这种事！”
    苏晚清震惊，又问道：“宣威将军，你可有人证？”
    陈行远不可察觉地笑了笑，凌冽的眼神对上演技精湛的苏晚清。
    “逆贼英荼有一女，名唤英妖，她目睹王斐曾经带着心腹去南湘王府邸，另外还有英荼生前器重的南湘巫师，巫师作证，王斐军中的士兵大多死于蛊毒。”
    陈行远眸若寒星，一身凛然气，很多人都不敢上前与她套近乎。
    朝堂依旧遵循女男两派的划分，苏柏不开口，其它男将军也不会开口发言，只有苏柏授意，他们才会充当苏柏的喉舌，去说他想要听到的话。
    “英妖与那巫师，即刻带上殿来，荣王，你去刑部提王斐，孤今日要将这糊涂账彻底清一清。”
    苏晚清三分痛心疾首，恨国家栋梁为窃贼，坑害六万士兵，七分愤怒，面部情绪水到渠成，丝毫没有表演痕迹。
    看得叫一边的将军们觉得她有点明君样子。
    独孤娔是抱着手，冷眼瞧着大殿内的男人们，她知道男人不靠谱，所以一直都在壁上观，瞧着这群小气男人明争暗斗，她心里笑得岔气。
    陆陵是禁军副统领，不在殿上，薛如意与她一起在殿外巡视。
    不多时，王斐一身狼狈，被狱卒押着来到金銮殿前。
    早就不是当年的美郎君，胡须凌乱，蓬头垢面，浑身都是霉菌的臭气。
    苏晚清对味道极其敏感，闻到，不由得蹙眉。
    “王斐，有人揭发你与英荼私下往来甚密，不仅在将军府发现你与英荼的书信账本，宣武将军还在南湘王府邸找到了与之对应的书信账本，完全对得上。”
    苏晚清居高临下，俯视仓惶的王斐。
    “王斐，孤念着你王家世代功勋，祖上也出了跟着太祖打江山的柱国，先人忠烈，孤也不想看到你被人冤枉。你好好解释。”
    她把话题丢给王斐。
    王斐却一瞬间眯起眼，怨毒异常，他剧烈呼吸，像一条愤怒到极点的毒蛇，噗嘶噗嘶，吐着蛇信子。
    “微臣与英荼不相识啊，他一份南湘人，说的一口鸟语，我自幼长在云川，我说的官话，怎么能跟他聊到一块去？
    书信可以仿造字迹，账本也可以造假，天底下多得是冤案，还请太子殿下彻查。”
    王斐说得慷慨激昂，一边坐着的苏柏依旧无动于衷，等他说完，轻蔑扫过去一眼。
    王斐被这个眼神彻底点燃，当年，苏柏要求他办那件事，他就是这副表情，利用他去干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最后，苏柏一身干净，享福享乐，他王斐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掉下泥坑，遭人唾骂，还得笑面遮掩。
    他从地上起来，不再向苏晚清喊冤，他愤恨看着苏柏，又看了一眼龙椅上的苏晚清。
    好一个上阵父女！
    感情是编造了个大圈套，有了女儿，就急着甩掉他这个打手，怎么，你苏柏也害怕自己的女儿降不住我王家的人？
    王斐心里无数个阴暗声在尖叫嘶吼，他这辈子没受过的牢狱之苦，全在短短十多天内受了个遍，昔日高高在上，今日沦为脚下泥。
    低贱的狱卒也敢踩着他的脸，大骂无用，吃食比猪狗都还要不如，这样的日子，多停留一瞬，都逼着他发疯！
    他霍然起身，笑着指向龙椅上苏晚清。
    “好好好，原来都是你们设的圈套，苏柏，你也不过是人面兽心，当日，我同你说，将王粲许给你家苏二当赘婿，你也用意了，后面没有结成亲家，也是苏二不愿意。”
    王斐眼泪笑着流下，疯疯癫癫，眼珠子都在发红，像火中流出的琉璃液，流动混着火光。
    “感情你根本就瞧不上我王家门楣！你自己也不是王家后嗣？苏柏，你怎么敢如此对我？这么多年的情谊，你都忘了吗？
    是谁一心一意，辅佐你到如今？是谁陪着你去打南疆？又是谁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始终站在你身边，心甘情愿当你的簇拥？全都是我王斐！”
    王斐彻底疯了，咦嘻一声怪笑，走到苏柏跟前，将他从名贵的紫檀靠背椅上提溜起。
    “苏柏，别人怕你，但我是不怕你的，我们是表兄弟，亲手足，又是同袍，几十年了，什么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你怎么能对我起疑心？哪怕王粲真的有不轨之心，你只要说一声，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立马把他杀了。”
    王斐哭得声嘶力竭，笑中带泪，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哭诉自己心中的委屈。
    幼年时，他就是苏柏的走狗兼职打手，苏柏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兄长模样，渊博优秀，武艺高强，无论苏柏做什么，都能引起一众小孩的崇拜欢呼。
    可是，这样的苏柏居然会怀疑，王斐会觊觎他打下的江山，好笑，当真好笑！
    苏晚清似乎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眼睛瞪大，悄悄看着陈行远，她也是一副大晴天被闪雷劈中的诧异。
    满朝文武不敢出声。
    独孤娔哈哈大笑，指着发疯的王斐嘲讽道：
    “你们男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么，王斐，你今天是想起杜若忌日到了，刻意哭坟来了？
    当年你不是都大度得不行，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出去，就跟一件衣服一样。
    先踩她，说她不如别人，将她踩到谷底，转手卖给苏柏邀功，你们全都是卑鄙小人，何来的深情大义？”
    独孤娔拊掌大笑，另外一边苏晚清准许了英妖与巫师上殿。
    “这人确实跟家父有来往，好几次他都带着人去家父的书房。”
    “不仅他去了，该有一个人跛子，液跟着去了家父的书房，几个哥哥不在府中，家父叫了一大批护卫挡着，不许我进去。”
    英妖说假话说得不错。
    至于那巫师则是一口咬定了王斐不肯花钱医治士兵，才导致大败。
    “英荼没死的时候，他就跟王斐商议过，王斐假意不敌，撤回云川，等着私盐贩子庾耀华刺杀顺天侯成功，他再挟持陛下与太子，邀请英荼清君侧。”
    巫师嗓音沙哑，像是吞下一把烧红的热炭，无数流着脓水的水泡堵着喉咙，让每一个音都挣扎得像溺水般艰难浮出她口唇。
    “王斐，孤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否与英荼勾结？”
    苏晚清端着严肃。
    但是，原离带着一个重要人物来了云川。
    “太子殿下，您又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呢，您或许不知情，但是苏柏一定都是为了你，因为你废物，所以苏柏才煞费苦心，为你谋划一切，连我这个待他最好的人都要铲除。”
    王斐冲上龙椅下的台阶，健步如飞，谁都没有抓住他。
    “太子殿下，您有何德何能，叫苏柏为你付出怎么多？就凭您叫他一声爹吗？哈哈哈哈，白瞎了我王斐几十年的忠心耿耿，全都是笑话！以后谁敢说兄弟如手足，我跟谁翻脸！”
    王斐狰狞笑完，反手一掌就要砍向苏晚清。
    要不是苏二多事，不会有今日这局面，好端端的小姑娘，就应该把一双脚裹得走不了路下一辈子锁在闺阁绣花。
    她不该把手伸得那么远，不仅查封了他的生意，还破坏了他跟苏柏的兄弟情！
    苏晚清该死！
    “救驾！快救驾！”
    小太监疯狂喊，自己却不敢去挡着王斐。
    谁都知道王斐不是吃素的，能从南疆活着回来的将士，总不会是个软脚虾。
    废物都死了，留下来的都有点东西傍身。
    “王斐你敢！”
    苏晚清侧头躲过，身边就是一把宝剑，正巧就是那一日，送完熙苏上血刀，她心头痒，想要打一把刀跟熙苏凑一对。
    她唰的一下抽出刀，将王斐双臂齐齐砍下。
    “王斐殿前谋杀储君，拖下去，立刻斩首！”
    苏晚清气不可遏，王斐顿时空白的手臂，喷涌鲜血，他痛得满地打滚，狼狈万分，却依旧怨恨地看着苏晚清。
    想要告诉全天下，这个人是个冒牌货，他又不敢，眼神将苏晚清杀了千万次，被砍掉难道前，王斐眼中都是对苏晚清的仇恨。
    一堆御医涌上，纷纷为苏晚清把脉，为首的太医资历最深，把完第二把脉后，瘫倒在地，六十多岁高龄 ，抽搐了几下，昏死。
    苏晚清：“……”
    陈行远不想惹祸，只学着独孤娔，远远站着看戏。
    女武将都是知道苏晚清有点本身，不至于一拳打死，要真的死了，那也太没用了。
    苏柏面无波澜，他甚至笃定王斐不会在紧要关头出卖他，也不会揭发苏晚清时女儿身的惊天大秘密。
    他稳坐钓鱼台，瞧着庄严无比的金銮殿乱臣一锅粥，所有人急得像热锅蚂蚁，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接连好几个太医把脉，都沉默不语。
    “只管说了就是，孤又不是病忌讳医的人。”
    苏晚清看着王斐端上来的人头，表情寡淡，乐子一点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精彩，她还以为会狗咬狗，苏柏被惹怒，亲手杀了王斐这贱人。
    最小的太医被推出去。
    “太子殿下气脉亏损，恐不是长寿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