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清下意识将手中折扇握紧，在身后人要对自己动手前，用折扇将对方打翻在地。
    一片绿油油的夜明珠下，苏晚清看见一个身形矮小的侏儒男人.
    人还比到她的膝盖，矮得出奇。
    假若不是满脸络腮胡子，跟那一双阴险市侩的眼珠，或许还跟小孩似的。
    沈玉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也惊讶于苏晚清并非普通赤脚大夫，而是一个会两下拳脚功夫的。
    他扶起地上的侏儒，并向苏晚清解释。
    “这位是前不久来府邸为我父亲看病的大夫，名叫沙无疆，他说我父亲肚子里的不是病，是个怨念深重的亡。
    起初我也不信，是后来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偏偏今日，我又听见柳兄说起这亡灵之说，便想请您看看。”
    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就算是假的，说的人一多，假货也变成真的。
    “我家祖上是替人算卦的山间野道，看贵府上下布局，都是想着聚气二字。
    不仅四木围水，还将这家主的卧室也做成这聚气的格局，想必家中也会养些道士相师吧。
    柳某倒是觉得这件事，并非一日就成，刚开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人去提醒沈家主他肚子里的是个怨灵？”
    苏晚清走到沈千山床前，一把将碍事的窗帘掀开。
    欻的一声，就看到那口歪眼斜、流着涎水的沈千山。
    他面色青灰，跟死后僵硬的尸体并无区别。
    手指都没有多少血色，唯有那肚子鼓胀，像十月怀胎的妇人。
    她用手中的夜明珠略微一照，那浑圆的肚子居然还在动。
    丝绸的衣裳颇为贴身，轻薄无比，她赫然看见一只婴儿的脚掌在沈千山的肚皮上踢来踢去。
    苏晚清：……
    她也只是胡乱说说，就算沈千山肚子里不是病，不是亡灵，她也要塞一只蛊虫进去装一装她赤脚大夫的威名。
    “南湘这边都信奉巫蛊山鬼之类，像我们这样做生意的人家更加信这东西，家中原本养着不少道士。
    但是因为某些事，触怒我父亲，便都被驱逐出沈府邸。有这先例，其它道士也不敢再来沈家门庭。”
    沈玉看到那肚皮上的脚，也吓了一大跳，但教养让他没有失态。
    沙无疆看着不像南湘本地人，他矮小的身躯颇为滑稽，扭动着想要爬上沈千山的床。
    但两条小腿如何用力，都蹬不上去。
    最后还是沈玉一把将他抱到那床上。
    “我早就说过，你这好色鬼老子的肚里是怨灵，早听我的不就没有今天的事吗？”
    沙无疆声音油腻，带着数不尽的傲慢。
    沈玉却是虚心受训，脸上恭恭敬敬，似乎很在意沙无疆能不能治好沈千山。
    苏晚清按了那肚皮一下，手感却跟之前摸过的蛊虫并无区别。
    她不方便当着沙无疆这老鬼面前用毒门驯蛊的法子召蛊，便退到一边去。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想朝沈千山肚子里塞蛊。
    “敢问沙道长，这怨灵该如何请走？”
    沈玉问。
    沙无疆摆出一副大爷模样。
    “早些时日听我的，沈老鬼肚子里的怨灵还没成气候，也好弄些。
    如今长出手脚四肢，怨灵本事高了一些，虽然难弄是难弄，但还是有办法的。”
    沈玉请教，沙无疆却斜眼，十分不屑地看向苏晚清。
    “这办法是我沙家的秘方，不可教外人知晓，你只需要将这些材料准备好，等今夜子时，便可将这怨灵超度了。”
    沙无疆先前丢了面子，如今就要百倍弥补回来。
    沈府中接连有人说，沈千山肚子里的是怨灵。
    那些跟风的都是在传沙无疆的话，府中上下，顿时将沙无疆奉为贵宾，礼数周全无比。
    沈玉低头去看那一截宣纸上需要采买的东西，无外乎朱砂黑狗血，童子尿，桃木剑等等。
    苏晚清原本就打算看热闹，谁知道沙无疆犯贱犯到她头上。
    “沈三公子看起来不乐意？我沙某人可是干这行的老师傅，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可没收拾这怨灵的本事。”
    还惦记那苏晚清用折扇打他的事，真是小肚鸡肠，要不是这人意图向苏晚清身上扑，哪里用得着打他。
    苏晚清心中觉得无语，但脸上还是笑着，讥讽道：
    “沙道长尽管用你这老掉牙的土方子去超度亡灵，真给那怨灵超度了，算你厉害。”
    想来也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苏晚清高估这矮子的道行了。
    小紫在熙苏那，她身上并没有携带其它蛊虫，只有事先藏在袖子里的半成品胎虫。
    沙无疆被毛头小子驳面子，当场就不舒服要发作，奈何沈玉好言相劝，才将这尊大佛稳住。
    沙无疆还留在沈千山的卧室，说是在筹备证法。
    沈玉便跟苏晚清出了那狭窄逼仄的卧室，走到外边的院前。
    七夕过去十多天，院子里还开着数不尽瑞云殿，白团团一片，看着喜人。
    “还请柳兄勿怪，这位沙道长秉性如此，并非有意。”
    典型的打圆场，苏晚清嘴角勾起笑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公子请我喝杯酒赔罪就行。”
    沈玉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面上犹豫。
    “怎么，沈公子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