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州,延庆州......”豪格面无表情的低声重复着两个地名。
他在想。
真的有必要攻打这两个地方吗?
先不提能不能顺利攻下,攻下的代价是什么。
单就钱粮来说,那两座城池的银子和粮食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宣府镇多。
而且。
他们已经将宣府镇围困了近十天,更是付出了数千伤亡。
现在提出放弃宣府镇,现实吗?
显然是不现实的!
多铎看了其他人一眼,从众人的表情中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攻又攻不下,继续进攻只能徒增伤亡。
与其在这耗着,不如改攻其他城池,既能补充粮草和火药,又能提升士气。
八旗兵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急需一场胜利鼓舞军心。
“一个时辰后,中军大帐议事!”多铎放下这句话之后径直离开。
夜幕之下,中军帐内火光摇曳。
镶白旗的多铎,正蓝旗豪格,正黄旗图赖以及镶黄旗的鳌拜对立而坐。
除了这四个坐着的人之外,还有一个人站在中军帐内。
“启禀十王爷,肃亲王,诸位大人,今日围攻宣府镇,镶白旗亡二十二,重伤四十一人,轻伤八十九人。”
“正蓝旗阵亡四十九人,重伤三十三人,轻伤六十六人,。”
“汉八旗......”说到汉八旗,这名将领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汉八旗此番阵亡九百六十一人,重伤二百八十九人,轻伤有五百左右。”
豪格松了口气:“还好,满八旗伤亡不大,死的多是汉八旗。其实汉八旗死多少都无所谓,不是吗?”
中军帐内,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接话茬。
豪格的话虽然难听,但句句在理。
汉八旗并不是汉军八旗,而是八旗汉军,是八旗中的汉军旗份佐领。
汉军正黄旗是满军正黄旗的分旗,汉军镶黄旗是满军镶黄旗的分旗,其他各旗以此类推。
汉八旗主要由辽东的汉人,投降的明军和被他们从关内掳走的汉人组成。
此番入关兵分三路,为什么多铎这一路兵马最多?
因为他这一路兵马包含了正黄,镶黄,镶白和正蓝四旗。
再加上蒙八旗和外藩蒙古兵力,加起来才有了六万之众。
在建奴眼里,汉八旗只是他们的奴才。
打仗时冲锋在前,没有战事的时候种地打猎。
也就是战则为兵,安则为民。
历史上建奴就是用这些八旗汉军的性命,数次击败缺饷少粮的明军,先是蚕食辽东,进而南下中原。
建奴付出了什么?
几乎没有。
他们只是将抢来的银子发给了这些人,又用他们的性命去抢银子。
仅此而已!
多铎毕竟是亲王,现场虽然没有汉八旗将领,但是这种话在这个时候还是少说为妙,于是他轻咳一声:“咳咳,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
“明军伤亡如何?”多铎接着问。
“守城一方伤亡人数约为我军伤亡的四五成左右,不过多是百姓。”
“本王知道了,去吧!”多铎摆摆手,示意那名将领离开。
等那人离开后,中军帐内再次陷入安静。
“十王叔,接下来该怎么办?”豪格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多铎是主帅,这一路兵马由他说了算。
多铎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看向鳌拜和图赖:“两位有什么想法吗?”
鳌拜和图赖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我等皆听十王爷的调遣!”
这两人都是老狐狸,不会着了多铎的道。
多铎是主帅,是继续攻打宣府镇,还是向东转攻保安州和延庆州完全可以自己说了算。
为什么还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说白了是想甩锅。
宣府镇久攻不下,接下来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继续攻打宣府镇,二是转攻其他城池。
问题在于,如果其他城池也像宣府镇一样久攻不下,那么转攻其他城池就是一条错误的决策。
身为主帅,要为错误的决策承担责任。
如果他们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届时多铎就可以辩称是受到他二人的蛊惑才做的决定。
如此一来,多铎就能将责任分担给他们。
在多尔衮这位摄政王的帮助下,多铎能减轻处罚甚至全身而退。
多铎见鳌拜和图赖不上钩,将目光看向了豪格:“肃亲王有什么想法?”
豪格没想那么多,开口说道:“我以为不该放弃宣府镇。”
“哦?”多铎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详细说说。”
豪格将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算上今天,已经是围困宣府镇的第九天了!明廷不但没有拍一兵一卒前来支援,甚至探马都不曾看到一个。”
“说明了什么?”
“请肃亲王赐教!”图赖和鳌拜憋着坏,同时拱手。
仅仅片刻时间,他们就决定让豪格帮多铎分担一部分责任。
毕竟现在有两位摄政王,一位是济尔哈朗,一位是多尔衮。
如果多铎因为这件事被夺了亲王爵位,多尔衮的势力将会受到极大影响,甚至因此失势。
届时济尔哈朗将一家独大。
这也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局面。
至于豪格的下场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也挣过皇位,对福临还有威胁。
豪格心里很得意,他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说明明廷已经无兵可用了。只要咱们继续围困,城破是早晚的事。”
多铎会心一笑,反问道:“明廷在宣府镇有数十万石粮食,几个月都吃不完!咱们数万大军虽然从龙门卫获得了数万石粮草,但军粮需要从盛京一带运往开平卫,再从开平卫运往这里。”
“耗不起啊!”
豪格淡淡一笑:“十王叔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数万大军只围一个宣府镇确实有些多余,我的意思是兵分两路!”
“一路围宣府镇,一路往东去攻保安州和延庆州。”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