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侯李祖述用缅怀历代先皇的名义,对抗朝廷新政。
手段虽然很卑劣,但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朱慈烺没有处理相关事件的经验,一时间有些懵了。
倪元璐见状直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他快步来到临淮侯李祖述面前,指着对方的脸:“李祖述你好大的胆子!”
“货币改制乃是朝廷制定的国策!上至王宫贵胄,下至黎民百姓都要遵从。你妄图以历代先皇的名义抵制新政,其心可诛!”
说罢,他转身对着朱慈烺深施一礼:“太子殿下,临淮侯李祖述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臣以为,此人当斩!”
倪元璐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李祖述瞪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不相信这些话出自倪元璐之口。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质疑。
紧接着,巨大的恐惧瞬间占据了李祖述的内心。
恐惧来自倪元璐。
如果这些话是从朱慈烺嘴里说出来的,他不会害怕,因为朱慈烺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是一个杀戮之人。
可倪元璐不同。
他不但是太子老师,还是太子的谋士。
朱慈烺对他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
“倪元璐你...你胡说八道!”李祖述被吓得声音发抖。
“殿下,”李祖述又看向朱慈烺:“臣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命人去查。”
朱慈烺不想查,也不会派人去查。
他只需抓住李祖述抵制新政的铁证就可以了。
想了想后,朱慈烺吩咐道:“先将临淮侯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四个侍卫把临淮侯李祖述带出去关了起来。
殿内很快只剩下朱慈烺和倪元璐两人。
朱慈烺有些担心地问:“先生,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南京勋贵的反抗?”
倪元璐没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朱慈烺猜测道:“先生的意思是...不会?”
“臣的意思是不知道!”
“啊?”朱慈烺张大了嘴巴,“那...那勋贵们要是联合起来对朝廷或者咱们不利怎么办?”
“殿下莫慌!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肯定提前准备了后手。”倪元璐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朱慈烺无奈回答。
崇祯确实准备了后手,而且是两个。
一个是在南直隶附近剿贼打倭寇的郑成功。
一个是在湖广练兵的李定国。
如果南京的勋贵们敢翻脸闹事,他会命郑、李二人分别从水路,陆路驰援南京。
所以说,崇祯不怕南京勋贵闹事。
相反。
他怕南京勋贵不闹事。
没人闹事就没法杀人。
不流血的改革很难收获成效。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如果不杀一批人,大明朝改制的成果最终还是会被少数世家大族摘走。
还有一点。
任何变法或者改革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
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
只有等那些抵触变法的人老去,在变法影响下的孩童长大成人,变法才会拥有群众基础,才会成功。
朱慈烺关押临淮侯李祖述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整个南京城开始动荡。
尤其是南京的勋贵,他们没料到朱慈烺会突然插手货币改制。
更没料到一向软弱朱慈烺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前后的变化,让勋贵们感到不安。
诚意伯府。
刘孔昭躲在书房里心绪不宁。
忻城伯府。
赵之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抚宁侯府。
朱国弼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倒背着手不停踱步。
魏国公府。
徐文爵提起裤子来到桌子旁,在魏夫人幽怨的目光中点燃一支烟。
当日深夜。
四个人乔装出府,在妓院的一个隐蔽房间会面。
诚意伯刘孔昭率先抵达现场。
他时不时地打开房门通过缝隙向外看,表情紧张且严肃。
少顷,门外响起脚步声。
抚宁侯朱国弼,忻城伯赵之龙和魏国公徐文爵先后来到。
分别落座后,众人沉默些许。
抚宁侯朱国弼轻咳一声率先说道:“诸位,临淮侯李祖述的事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赵之龙回答。
“当然知道,南京城内人尽皆知。”徐文爵回应。
“哎,”朱国弼叹气,“太子殿下此举显然有杀鸡儆猴之意!如果咱们不配合朝廷把银子换成大明圆宝,下一个被抓之人恐怕会在你我当中产生。”
其他人再次沉默。
他们意识到货币改制已成为势如破竹的狂潮,汹涌而来,无法挡住。
任何阻挡在前面的事物都会被潮水淹没,击碎。
许久之后,刘孔昭问:“朱兄听没听说一件事?”
“什么事?”朱国弼抬起头问。
“李祖述面见太子前往大明钱庄送了一笔银子,数目很大!”刘孔昭说道。
“倒是有所耳闻!”朱国弼说完后眼珠转了转,突然意味深长的笑道:“好手段啊,果然好手段。”
“朱兄为何发笑?”刘孔昭继续问。
其他人也跟着投来询问的目光。
朱国弼笑着问众人:“诸位知道大明钱庄的背后真的主人是谁吗?”
“这还用问吗,都知道大明钱庄是当今陛下的!”赵之龙回答道。
“说的对!”朱国弼脸上笑容不减,“大明钱庄也好,其他钱庄也罢,最注重名声!”
“名声对于钱庄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往钱庄存银子,取的时候就得给银子!往钱庄存大明圆宝,取的时候就得给大明圆宝!否则...名声就臭了!”
刘孔昭恍然大悟:“我懂了!”
“新政是矛!大明钱庄是盾!”
“只要把银子存入大明钱庄,府上不留银子,太子就找不到咱们抵制新政的证据。”
“钱庄为了名声,也不会把咱们的银子强行兑换成大明圆宝。”
“太子若想推行新政,只能找钱庄的麻烦!”
“而钱庄背后有陛下坐镇!”
“太子此举无异于以矛攻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