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福临震怒,索尼急忙躬身施礼:“皇上息怒!臣所说的增兵并非增派步兵或者骑兵,而是增派水师。”
“水师?”福临对这个词无感,但是对水师总兵多尔衮无比厌恶,他冷着脸问:“你确定是水师?”
“确定是水师!”索尼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增派步兵或者骑兵不但会让肃亲王一家独大,还会对朝廷构成威胁。增派水师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睿亲王不会向豪格妥协,更不会背叛朝廷。”
索尼的话虽然非常有道理,但福临的母亲布木布泰并不满意。
她追问道:“索尼,刚才你对本宫说要从宁远退兵,现在又和皇上说往宁远增兵,到底是增兵...还是退兵?”
“是啊索尼,你到底有准没准?”鳌拜在旁边补刀。
索尼白了一眼鳌拜,转身对着布木布泰拱手道:“圣母皇太后息怒,朝堂的规矩是出了事要有人担责。肃亲王豪格挡不住明军,但又不想承担退兵产生的责任,于是使出了以进为退的增兵策略。”
“如果朝廷增兵,他可以借助新增的兵力挡住明军。如果朝廷不增兵,兵败后他可以把问题归咎到兵力不足,同时把责任推给朝廷或者皇上,毕竟朝廷和皇上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增兵。”
“宁远之战打到现在,我军颓势尽显,已经没必要继续和明军死磕了,不如早早退兵把明军放进来打。但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肃亲王豪格不但不想承担退兵的责任,还想把责任甩给皇上和朝廷。”
“皇上当然不能担责,表面上一定要支持增兵,但暗地里却要想办法让肃亲王豪格退兵。所以臣才会说出增兵,同时又说出退兵这样的话。”
索尼这番话看似简单,实则理解起来有不小难度。
在场的人低头琢磨了一会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布木布泰盯着索尼看了一会,悠悠问道:“索尼,往辽西走廊增派水师就能让豪格退兵?”
“能。”
“怎么做?”
索尼神秘地笑了笑:“圣母皇太后不必多虑,睿亲王足智多谋,有的是办法对付肃亲王。”
“如果多尔衮做不到呢?”福临冷冰冰的问。
“额...”索尼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点后悔与多尔衮合作了。
豪格第一次向朝廷求援时,多尔衮便得到了消息,随后让范文程找到索尼寻求合作。
经过一番商量,他们认为豪格表面上是求援,实则是想推卸责任。
于是制定了既能帮福临解围,又能帮多尔衮重返朝堂的计划。
事情一直按照他的预想发展,直到福临说出这番话。
从福临的语气和态度可以看出,他对多尔衮很不满意。
索尼大脑飞速运转。
是按照福临的意思敌视多尔衮?还是继续之前的合作?
索尼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看向布木布泰,发现对方脸上虽然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
再看福临,露出一副恨不得把人吃了的表情。
母子二人对多尔衮的态度截然相反,前者关心,后者愤恨。
片刻后,他打定主意。
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合作,否则不但会让福临陷入困境,还会导致正黄、镶黄两旗利益受损。
索尼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可以和睿亲王达成口头约定,完成有赏,完不成降罪!”
“好,即刻命多尔衮率领两万水师驰援肃亲王豪格!事成后,朕升他的官。”福临说话时脸色铁青。
消息从盛京出发,很快送到辽南的旅顺。
八旗水师总兵多尔衮看着军令上自己的名字,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王爷为何发笑?”孔有德站在旁边问。
“我笑豪格无能,满达海少智,竟然想用增兵的策略推卸责任。换成别人或许没办法应付,本王去了轻松拿捏。”
在孔有德疑惑的眼神中,多尔衮开始下令:“各部把精锐水师留在辽南,对抗登莱水师,其余新兵随本王一起赶赴塔山。”
“王爷您没说错吧?带新兵去塔山?”孔有德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没错,就是新兵!”多尔衮重复。
孔有德一脸担忧:“新兵尚未经过太多训练,贸然参战战斗恐怕会败。”
“本王就没想胜!”多尔衮说话的同时,嘴角闪过一丝阴笑。
在东南季风的帮助下,多尔衮率领的数十艘战船仅用两天时间就来到塔山附近。
八旗水师和明军水师不期而遇。
双方在塔山南面的海面上展开了海战。
别说八旗水师的新兵,就是孔有德麾下水师精锐都不是明军水师的对手。
双方在海面上打了半天。
八旗水师被击沉十余艘大小战船,损失数百人,仓皇败退。
明军在后面追杀。
他们一直退到盖州卫(今辽宁营口盖州市)西面的海面上才停止逃跑。
多尔衮拿着箭矢在自己肩膀上猛刺了一下。
看着溢出的鲜血,多尔衮笑了。
他拿出纸笔开始书写,写完后故意将鲜血滴在纸上。
“来人,立刻登岸将这封信送往宁远交给肃亲王豪格。告诉他本王奉命驰援,中了明军水师的埋伏,现被迫退至盖州卫疗伤休整。”
信差不敢怠慢,立刻登岸从盖州卫借了两匹马,星夜驰往宁远。
抵达宁远时恰是半夜。
信差本以为会因为太黑找不到路,结果宁远城外灯火通明。
八旗兵连夜挖沟,明军举着火把连夜填沟。
双方的竞赛已经到达了昼夜不分的程度。
“肃亲王,这是睿亲王亲自给您写的信。”信差见到豪格后,将信递给了对方。
豪格已经知道了朝廷派多尔衮驰援的消息,他一边拆信一边问信使:“睿亲王的水师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