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派的意思是周旋于对立双方之间,既讨好一方,也不得罪另一方。
这个词大概起源于元末明初。
时值战乱,百姓们为了避免被元军或者明军骚扰,会在门上悬挂木牌表明身份。
支持元军的悬挂“保境安民”木牌。
支持明军的悬挂“驱逐鞑虏”木牌。
朱元璋北伐时并非长驱直入一帆风顺,很多时候会在某个地方与元军来回拉扯。
战事打到怀庆府时,当地的一些百姓想了办法。
他们在木牌的一面写“保境安民”,在另一面写上“驱除鞑虏”。
元军来了亮出“保境安民”的一面,明军来了亮出“驱除鞑虏”的一面。
省钱省力又省心。
常遇春攻克怀庆,率兵进城后发现城中百姓门口上挂满了写有“驱逐鞑虏”的木牌。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时吹来一阵狂风,木牌翻面露出了“保境安民”的字样。
常遇春大怒,下令将悬挂两面木牌的人全部斩首。
两面牌由此而来,后来演变成了两面派。
吴三桂想当两面派。
但从古至今两面派都没有好下场。
这不仅需要谋略,还需要有强大的实力,在任何一方翻脸时做到自保。
或者...有足够逃跑的空间。
就像蒙古部落那样,打不过可以跑。
茫茫草原,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吴三桂一没有自保的能力,二没有逃跑的空间。
当两面派简直自寻死路。
可是随着战事的发展,他当两面派的想法愈发强烈。
因为明军一直在打胜仗。
先是打赢了宁远之战,随后又打赢了松锦之战,并且兵不血刃拿下义州。
如果再打赢广宁之战,那么建奴在辽东的局势将每况愈下。
等局势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建奴的末日也就到了。
而他吴三桂...恐怕也会被朝廷秋后算账。
吴三桂十分清楚他自己在崇祯十七年的京师保卫战当中做了什么。
除了他。
满朝文武甚至天下所有人都清楚他行军缓慢的原因。
无非是保存实力,观望战局,因势利导!
所以当王永吉命他带兵杀向广宁时,他心里是抗拒的。
生怕把建奴打残了,影响自己自己当两面派的计划。
可军令如山,他无法违抗命令。
宽阔的辽河平原上,吴三桂三万大军缓缓前进。
“报!”传令兵从后面跑到吴三桂身边:“总督大人有令,命我军加快行军,天黑前务必抵达西沙河西岸。”
“给总督大人回令,就说吴三桂会按照命令行事。”
“是,”传令兵快速离开。
说话后不久,前方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吴三桂知道,这是他的先锋部队正在和八旗先锋部队交战。
从大凌河堡出发后,双方的先锋部队每天都在打仗。
规模不大,却很焦灼。
“高得捷,你带人去前面接应一下!”吴三桂吩咐。
先锋部队都是精锐,他可不想让精锐平白无故的送死。
等高得捷走后,吴三桂将心腹胡心水和夏龙山召至近前。
“总兵大人有何吩咐?”胡心水率先问道。
“哎,”吴三桂愁云满面,“没什么吩咐,只是对接下来的战事很是犯愁。”
夏龙山有些不解:“大人是怕打不赢建奴吗?”
“非也!”吴三桂摇头,“打赢了建奴,辽东的局势将彻底倒向朝廷。这个结果看似不错,但没了建奴的威胁,朝廷极有可能卸磨杀驴对咱们动手!”
“那要不...故意打败仗?”夏龙山迟疑道。
“打败仗就更不行了!我的本意是保存实力,战场上吃败仗无法精确控制损失的数量,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溃败,损失惨重!”吴三桂说道。
三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胡心水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后低声提议:“要不还是问问方先生吧?”
“之前跟你说过,我已经不是很信任他了。”吴三桂表情严肃,“他让我在打建奴使出全力,我岂能照做?”
“他毕竟是您的谋士,心里的主意比我们多,还是问他比较好!”胡心水劝。
“是啊,大人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只听不做!”夏龙山也劝。
吴三桂本想再次拒绝,可是战局的发展已经不允许他任性,只能照做。
谋士方光琛早就知道吴三桂变了心。
可是他故意假装不知。
因为他要用实际行动重新获得吴三桂的信任。
来到吴三桂面前听完他的顾虑后,方光琛眯着眼睛想了很久。
就在吴三桂即将等不及的时候,方光琛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方先生可有对策?”吴三桂焦急地问。
“有,”方光琛眼神犀利。
“请方先生赐教!”吴三桂对着他深施一礼。
“吴大人真是折煞我了,”方光琛连忙搀扶吴三桂,“大人是想继续维持当前的状态?”
“对。”吴三桂点头。
“好办,”方光琛胸有成竹道:“大人只需在接下来的广宁之战,打一场双赢的战斗即可。届时既能向朝廷交差,也能让建奴缓一口气。”
“打仗要么输,要么赢,或者打个平手,怎么可能双赢?”吴三桂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大人可曾听闻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说法?”方光琛笑着反问。
“听说过,这是《崇祯十七年》邸报上的话。”吴三桂点头后愣了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方先生的意思是...出卖友军?”
“对,可以把友军的部署情况提前告诉建奴,让建奴打一场胜仗。”
“先生刚才说是双赢,现在建奴赢了,我军如何赢?赢谁?”吴三桂低声问。
“赢蒙古人!”方光琛语气阴狠:“大人以卖友军为条件,让建奴出也卖一部分蒙古人。到了战场上建奴对付友军,咱们对付蒙古人。”
“双方都能打赢,便是双赢!”
“双赢?”听完方光琛的计策后,吴三桂很是纠结。
他不是纠结该不该扔掉良心出卖友军,而是纠结该出卖哪一支友军...
毕竟友军数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