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地图的测绘远不像后世那样精准,比如田秀就发现,他手上的那张舆图就漏洞百出,最为典型的就是东胡跟匈奴被标错了位置。
地图都标不清楚,这还打什么仗?
田秀满脸无奈的根据记忆中的华夏地图,又重新修正了一下手上的舆图,不久后一份新的舆图被他画了出来,这次的舆图不光将原来错误的地方重新校准,田秀还循着记忆画出了一些山川河流。
当然田秀这张舆图远远无法与后世教科书上的华夏地图相媲美,它仍然十分简陋,但在这个时代,田秀标注的这张舆图绝对堪称精准。
田秀正打量着自己的新舆图,李牧进入了他的临时指挥部,一进门李牧的目光就被田秀绘制的舆图所吸引。
“司寇,这张图是?”李牧就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一样,满脸好奇的端详着桌上放着的舆图。
“这是我自己根据记忆重新绘制出来的舆图,可还精准?”田秀满脸自信的放下毛笔,他很确信在这个世上绝不可能有超过他手上的这张舆图。
李牧打量着舆图上标注的山山水水,不可置信道:“难以想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精准的舆图?司寇你是怎么做到的?”
田秀当然不会说他当考古学家的时候曾经把华夏转了个遍,他只好编了一个谎话:“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行!”李牧将目光从舆图上收回,转而看向田秀说道:“士卒们的姓名,年龄,籍贯我都统计完毕了,这是名册,请将军查验!”
“这么快就统计完了?”田秀有点不可置信,刚才他只是为了登记一个名字就用了半天时间,李牧只用了一个时辰,居然能把姓名,年龄,籍贯都统计完?
李牧在一旁耐心的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我赵国虽然不像秦国那样有照身帖,但每一个士卒来报道前都会随身携带两块木头制成的宣牍,那上面就写着他们的年龄,籍贯,姓名。一般情况下都是当地官府留上一块,他们到军中报到时在递交另一块以此核实他们的身份。”
听着李牧耐心的介绍,田秀将手上的名册放下,说道:“将军辛苦了!”
接下来李牧又介绍了一下军中士卒们的情况,目前营中总共还剩下5340人,这些人里有40%以上都是14岁左右的孩子,壮丁只占不到20%。他们身上的装备很简陋,披甲率只有20%,也就是说有4000人没有铠甲,他们手上大部分人都只带了一把短剑充做武器。
值得一提的是赵王在前不久送来了一批装备,这批装备包括100乘老旧战车、1500支快要断掉的长矛、200把戈,50面盾牌,还有300张磨损严重的弓以及一万多支快生锈的羽箭。
听完李牧的介绍后,田秀彻底无语了,赵王送来的这批装备还不如不送除了那100乘战车,剩下的只能说聊胜于无。李牧在一旁打趣道:“剩下的士卒大多数都是些孩子,大王们也许是怕这些孩子们穿着铠甲太累了,想帮他们减轻一下负重。”
田秀面对李牧的调侃也很无奈,他知道赵王不会给他们补充更多装备,想要装备只能他自己想办法了,但他们马上就要出发迎敌了,这么短的时间田秀上哪去搞那么多铠甲?
“主君!”就在田秀想着去哪搞点装备来的时候,孙礼已经走进了房间,简单的见完礼之后,孙礼说了说目前库房里的存粮情况。在粮食这一方面赵王还算有点良心,赵王让虞卿送来了五万石粟,可能是怕他们不够粮食还专门多送了2000石。石粟让五千士卒吃,最起码也可以吃五个月。
田秀总算是感到了一丝轻松,他领着众人走出屋子,被赵括刚才那么一闹,士卒们的情绪普遍都不高,大部分人都是盘坐在地上懒懒的晒着太阳,还有一些人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杨瑞和见此想要去呵斥他们站起来,田秀伸手打断了他:“让他们休息休息吧!反正还不到出征的时候。”
这会儿田秀的确没打算急着出征,就他们目前这情况如果跑到前线去迎战燕军,说的好听点是迎敌,说的难听点简直就是在送死。所以田秀必须把他手上的军队重新编制。
赵国军队的编制每一万人称为一军,一军设立左右将军各一名,五千人被称为一师,一师设置一名裨将军,1000人被称为旅,一旅则设置一名都尉,而都尉之下百人则设置伯长、五十人则为卒长、十人则为一什设什长、五人为一伍设伍长。
也就是说,经过了田秀一番微操之后,他这个统兵万人的“军长”,已经变成了“师长”,按照赵国的编制,他这个师长可以再任命五个旅长也就是都尉。可问题就是田秀手上并没有那么多人才来充当都尉。
都尉至少也得拥有一定实战经验,不然让一个没带过兵的人去领导1000人,那简直就是让他们送死。
而田秀手上能够充当都尉的,他自己算一,李牧算一个,这勉强才两个,剩下的三个该怎么办?总不能从那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孩子们中间选三个都尉吧?
田秀正为难去哪找三个都尉,杨瑞和拱手道:“如果主君信得过,臣愿领一旅之师。”
杨瑞和是个很不错的将军,在历史上他领导的军队从来没有败绩,要不是他主动毛遂自荐,田秀都差点忘了他身边还有这种猛人。
“好,那本将就委任您为都尉,统帅一旅之师!”
“谢将军!”
敲定了杨瑞和之后,田秀这边的都尉还是缺两个人,这两个人肯定不能从军中那些糙汉身上选,他们要么是大字不识,要么就是你上过战场的孩子,所以田秀还得从他身边的人里选。
挑来挑去田秀把目光盯向了展,展一直跟随田单肯定多少打过一些仗,加上他武艺又高,让他来当都尉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展,我希望你能带一旅之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田秀满脸诚恳的看着展说道。
展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可以答应您的要求,不过我希望你也能答应我一件事!”
“请您说吧!”
“不要辱没了都平君的名号!”展的语气十分郑重。
都平君之子这不光是一个光环,同时也是一份使命,田秀既然领受了这个光环就必须承担起这份使命。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竭尽我的所能!”
加上展在内,田秀的五个都尉已经挑出了四个,但他还差一个。
田秀有80多个门客,但拿得出手的也就只剩下周和孙礼外加李阳,这三个人里面周是文人而且没什么脑子,都尉肯定不能让他来当。孙礼容易头脑发热也不适合当都尉,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了那个看起来不太稳重李阳。
“李先生!”田秀带着些无奈的口气叫到了李阳。
李阳像是早有准备:“我就知道您会叫我,不用说了我愿意!”
“好吧!”田秀看李阳答应的这么痛快,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李牧在一旁说道:“统帅1000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够认真对待,不要让你的士卒跟着你白白送死!”
李阳一听这话就火了:“你少看不起人了!真上了战场,我的表现比你英勇!”
“好了好了!”田秀制止住了准备进一步输出的二人,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把我们手上的5000人分成五个旅,我,李牧将军,杨瑞和将军,展,李阳先生各领一旅。我们五个各自负责训练自己的士卒,士卒训练成什么样子我不管,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所有人必须把自己负责的旅练出战斗力!”
一听让他们各自训练军队,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田秀举起一只手,严正的说道:“但有一点,我没有多少时间给你们,最多我们有三天时间,少的话可能只有一天!”
“一天!”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李牧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天时间就想训练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这特么不是天方夜谭?
“主君,能否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李阳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行!”田秀的语气非常坚决:“我能给你们时间,大王不能,而且燕人也不能!如果你们没有问题,现在就请各自去统帅你们的军队开始训练!”
“唯!”众人一同应道。
校场上士卒们很快又被重新整集起来,田秀将5000多人平均的分成五个旅,他们每人各带1000人训练,为了便于区分田秀还特意给众人都安排了番号。
李牧率领的那1000人被称为第一旅,展统帅的部队则被称为第二旅,剩下的则是李阳的第三旅,和杨瑞和的第四旅,田秀自己则统帅第五旅。
让众人感到有点不服气的是,田秀把大多数的壮丁以及大部分战车都补充给了李牧的第一旅,剩余的几人所负责的队伍只有很少量的壮丁以及战车,这让其他的三个都尉多少都有点愿意,尤其是李阳更是怨气冲天。
但哪怕怨气再大,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因为田秀再将部队分完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颁布军令,其中军令的第一条就是所有人必须服从主将命令听从指挥,违者斩。
就在李牧几个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去训练时,田秀竟然换了一身便装离开了校场。
他现在没功夫训练,他必须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解决众人的装备问题。
打仗没有装备是不行的,就凭他们手里那些烧火棍,上了战场简直是给燕人送人头。至于怎么搞装备,田秀已经想到了主意。
田秀忙着去帮他的部队搞装备的时候,赵王宫中,此刻赵王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攥紧拳头愤怒的砸在桌案上,桌上的砚台都被他砸了起来。
“你把你的话再说一遍!”赵王看着面前跪着的赵括,愤怒的问道。
赵括单膝跪地,他已经感受到了赵王的愤怒,但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丝窃喜,他咽了咽口水,故作慌张的说道:“都平子把您征召的军队都解散了!”
“这个田秀!”赵王咬紧了牙关,此刻,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军队是他下命令征召的,没有他的允许,就连虞卿都没权利解散军队,田秀擅自把征召的军队解散,这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在谋反。
“去!给寡人把司寇叫来!寡人要当面问问是谁给他的胆子!”
“唯!”一个侍从低声应了出去,而后快步退出殿外去寻找田秀。
当那个侍从从大殿上退出去之后,赵王身旁的缪贤小声的对一名年轻的寺人耳语道:“你快点去……”
另一边,后宫中。
丛台宫后方的靠山之处赵武灵王依山修建了一座宫室,后来山上发现了温泉,赵武灵王下令将山上的温泉水引入宫中,而那间宫室则被称为温泉宫。温泉宫建成以后,每到冬天赵王就会带着嫔妃前来沐浴。
韩乐跟赵媛此刻就正在温泉宫中,雾气腾腾的温泉室内,韩乐全身都泡在温泉里,而赵媛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向他讲着田秀和他之间发生的种种趣事。
听着赵媛的讲述,韩乐不由来了兴趣:“公主从前不是不喜欢都平子么?”
赵媛看着韩乐笑道:“那是从前,现在我发现他其实也挺好的,他很会哄人,特别是他的诗写的很好。”
“诗?”韩乐新出一双如同玉一样洁白的手掌撩拨了一些泉水浇在身上,笑道:“那有什么新奇的?这天下会作诗的人多了,莫非他用一首诗就能征服公主了?”
赵媛有些得意,她将身子靠到了池壁上,笑道:“云想霓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样的诗天下可有人能做得出来?”
当听到赵媛嘴里这四句诗的时候,韩乐不禁愣住了,她微微蹙眉抬起头看向赵媛,池子里的武器很大,她看的并不真切:“这首诗是都平子写的?”
“当然!”赵媛傲然的说道。
“云想霓裳花想容……”韩乐嘴里不停念叨这首诗,她曾听过许多诗歌,也见过不少有名的诗人,但像这样的诗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以往韩乐对田秀的印象都停留在累死蔺相如那种柱国大臣,这样的人似乎是不会写那种诗的。
田秀的诗非常的清奇又很绝妙,这当中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那样的耐人寻味,白气朦胧,她的眼神也有些迷离,在她的脑海中似乎已经脑补出了田秀诗中描绘的样子,而那一切都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引人入胜。
不知过了多久,韩乐轻轻推了推她:“殿下,这是怎么了?”
韩乐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往身上浇了些水:“没什么,公主继续说吧!”
韩乐正打算继续往下说,温泉室的外面一个寺人隔着门小声说道:“宦者令有要事托奴告知二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