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齐国援军来到的消息,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传遍了全城,赵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都被吓了一跳,他紧急的招来了虞卿,向他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虞卿也很懵逼,他也不知道齐国的援军什么时候到的,紧接着赵王又传召了许历,就连负责城防的他也表示不知情。
一连问了许多大臣,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最后赵王终于问到了田秀,当他从田秀嘴里得知事情的原委时,赵王不由感叹:“司寇真有鬼神不测之机啊!”
齐国援军到达的消息也传到了田单府上,当田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田单时,他显得非常平静,好像早就知道齐国会有援军到来一样。
田六从房间里离开以后,田单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些?”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田秀又将他剩下的军队进行了一些整合,他所负责的第五旅老弱较多,这支部队被他当成了辎重部队用来运送粮草,而其他的四个旅则作为一线部队来使用,其中李牧的第一旅更是四个旅中最精锐的一部。
第一旅不光是有更多的青壮,而且披甲率也远超其他三个旅,第一旅更是装配了大量战车。第一旅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支战力强悍的战车旅。
田秀原计划只准备让他的军队训练一天,经过了长达三天的训练后,他也准备要出发了。
如果田秀再也不打算出发,赵王也打算要催他出发了,因为就在田秀休整的这三天时间,燕国的军队又向前推进了30里,赵国有十几座城池被燕军攻陷,赵国已经岌岌可危。
天气已经越发寒冷,不知不觉间天上飘起了雪花,这对田秀的大军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接下来他们要冒着风雪行军了。
在风雪中行军从来都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不用说他们这支部队中还有许多老弱。
田秀骑乘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在他的身后,则是他的数千士卒,经过了几天训练之后,这些人已经有了精锐的模样,从外观上看,他们的战力还是很强悍的。当然了也就仅限于从外观上,不过赵王似乎并没发现这一点,前来送行的赵王站在城头上检阅了一下即将出征的军队,他指着城下的士卒说道:“寡人有这样的精锐之师,区区燕国弹指可破。”站在他身旁的一群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这场战争明明还没有开始,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他们一定会赢得胜利。
因为许多人都被蒙在鼓里,他们认为在城外的山上已经驻扎了十万齐军,这些人给了赵人底气。
一些百姓前来送别他们即将出征的亲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着轻松,此刻他们早已没了几天前的惶恐。听着身旁的欢声笑语,田秀的内心无比沉重,只有他明白所谓的齐国大军不过是他制造出来的假象,实际上他们哪里有什么援军呢?
赵王明明知道援军来到的消息是假的,可不知道他是戏演的太深了,或许是真的认为齐国的援军到了,他在众人面前的表现非常轻松,在大军出征前,他甚至于对着全城的军民百姓做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说。
这场演说的水平并没有多高,起码比田秀的水平差远了,不过赵王的演说对士气的提振还是巨大的。
“司寇,我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些酒肉,请您留着路上食用!”赵王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后,一些侍卫立即将一车肉干和十几坛美酒送到了田秀面前。
田秀并没有推辞,他拱手致谢后就准备下令出发,这时赵王抓住了他的手,叮嘱道:“请您在击破燕军后一定要斩了栗腹的首级,寡人要把这个骗子的人头挂在邯郸的城门口示众!”
先前栗腹来到邯郸探听虚实,赵王盛情款待了他,在他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他很多奇珍异宝。此刻栗腹领兵来攻打赵国,感受到欺骗的赵王非常愤怒,以至于他想将栗腹的首级挂到邯郸的城门口。
田秀也不知道赵王是不是疯了,他手上只有5000人,这货哪来的自信让他去斩了栗腹。
大军要开拔了,田秀往送别的人群里看去,他很想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可那个人并没有来。
他的心情有些失落,但他还是要下令让大军出发。
大军开拔以后,城头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田单。他目送着田秀离去,直到大军消失在地平线上,田单也不曾离去。
雪越下越大,田秀叫来一名斥候对他吩咐道:“你立刻带十名骑士在前方十里巡视,如果遇到任何异常情况,务必告知我。”
“唯!”
“李阳!”
“在!”
“一会儿你率领你的部下,在我们的后方多留下一些痕迹,你记住留下的痕迹越多越好!”
李阳有些不明所以:“主君是想做什么?”
雪花飘在田秀脸上,他笑得十分自信:“岂不闻兵者诡道也!”
“臣明白了!”
通常行军时都是前军主力走在前头以应对突发情况,辎重部队通常都是要放在后面防备敌军的偷袭。不过田秀让辎重部队走在了前面,第二三四旅走在中间,李牧的第一旅则被放在队伍的后面。
这种安排就让大军的行进速度变得非常缓慢,因为辎重部队都是老弱加上他们负载了粮草,所以行军的步伐很慢。一些老兵很不理解田秀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田秀此举简直就是在胡闹。
只有李牧和展以及一些将领明白,田秀之所以如此安排是为了防止有人掉队,如果将辎重部队放在后面,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下,可能会有许多人掉队,只有让辎重部队走在前面,才能尽可能的防止有人掉队。
士卒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中前进,大雪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即便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还是会有许多人掉队,有些人只能互相搀扶着才能前进,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逃跑。
倒不是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只是谁都清楚,在这种天气下如果逃跑,最终就只有冻死在雪地里,只有跟着大军前进才有一线生机。
离开邯郸之后大军方才前进了不过十里地,此时许多士卒都已经走不动了,展骑着马追上了前面的田秀,对他说道:“少君,风雪小点的时候再行军吧!队伍实在走不动了!”
田秀急忙转过头来眺望着后方,此刻他身后的队列已经松散的犹如一盘沙子,走在前面的辎重部队有许多都落在了后面,而走在后面的战车有一些已经跑到了前面,整个队伍几尽混乱。
无奈之下,田秀只得下令大军原地驻扎,让各旅重新收拾他们的人马,等人马重新集合完毕,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后才再次出发。
这一次大军只向前走了不到五里路,天就已经黑了,凭他们这支军队根本无法在夜间行军,田秀只好下令大军扎营休息。
从邯郸往北最近的一座城是李牧的家乡柏仁,而中间的道路则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大军根本就无法入城安息,只能在道路旁就地扎营。
当然了说是扎营,实际上就是在露营,而且这个露营是真正的露营,士兵们并没有携带那么多的军帐,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坐在冰凉的雪地上,围着篝火取暖。而他们能用来果腹的食物也只有生硬的粟米团,连一碟咸菜都没有,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盐可以用来腌制咸菜。
田秀率领自己的亲兵们,挨着各营一一巡查,士兵们都很疲惫,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围着篝火睡了过去,但是当他们看到田秀到来时,还是会站起身来迎接他。
有时都有一些年轻的士兵向田秀询问:“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田秀所能回应的只有沉默,他并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他无法给他的士兵做出任何保证。
回到自己的营寨后,田秀一屁股坐到了篝火旁,他伸出被冻得僵硬的双手烤了烤火,还没有到达战场,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主公,吃点东西吧!”周掰了一个冰凉的粟米团交给田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倒不是不饿,而是确实没有心思去吃。
田秀此刻非常迷茫,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带领他的士兵们赢得战争的胜利?
他在后世时曾看过许多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角个个都能逆天改命,似乎还没有人像他这样处于绝境。
终于,田秀在饥饿和寒冷中沉沉的睡去了,第二天醒来时,天气已经放晴,下了一夜的风雪终于晴了。
大军又要开拔了,在临出发前田秀又叫来了李阳,对他吩咐道:“请您率领您的部下继续在我们安营的地方制造痕迹,另外,请您制造一些火灶,最好是五六万人使用的。”
李阳有些不明所以:“主君,你到底想干什么?”
田秀并不去解释:“请您按我吩咐的去做!”
“遵命!”
邯郸城里。
子楚的府邸。
子楚坐在一炉炭火前烤着火,即便身上穿着貂皮大袄,但他还是感觉很冷。“吕先生,齐国援兵来到的消息,您听说了吗?”
吕不韦并没有伸手烤火,他双手拢袖望着熊熊燃烧的炭火说道:“臣看,这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齐国援军如果真的来,这么大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人。他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从齐国来到赵国?”
子楚翻了翻手,沉吟道:“先生的意思是齐国来的援军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吕不韦笃定的说道。
“可是前天我让人到城外探查过,城外的山上确实旌旗密布,这事情恐怕不像假的。”
吕不韦摇头道:“如果是真的,那那么多齐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都从山上撤走?”
子楚看着吕不韦说道:“要是我们能跟踪一下田秀率领的大军,就能知道他的虚实。”
吕不韦立刻叫来了几名门客,让他们几个立刻出城去追踪田秀的大军,临出发前,吕不韦对他们嘱咐道:“记住你们不可追的太紧,你们只需要沿途检查一下赵军留下来的火灶,看看到底是多少人使用的。”
“唯!”
不久后吕不韦的几名门客就骑着马出了城,他们在沿途发现了许多痕迹,由于刚刚下过雪,路上留有很多脚印,一眼看过去,这些脚印恐怕足有上万人。
其中一个门客又不放心的追到前面,在田秀他们宿营的地方发现了许多用来煮饭的火灶,统计了一下数字后,他们将结果汇报给了吕不韦。
吕不韦听到了门客们的汇报后,非常惊讶:“难道他们真的有齐国的援军?”
子楚皱眉道:“从他们留下的火灶来看,齐国就算没有来十万大军,恐怕也得来了五六万。”
吕不韦仍旧是十分狐疑:“可这么大的消息,我们为什么事先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子楚撇嘴道:“田秀早就说过齐军要化装成赵军秘密参战。看来他并没有欺骗我们,卑鄙的齐人真的参战了!”
吕不韦沉思了许久,最终把目光看着子楚,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秦王,当然也要告诉我们的盟军,我们要让栗腹提高戒备,不可麻痹大意。”
……
接下来的日子里,展在田秀身上看到了田单的影子,他每天都会到各营中巡视,慰问那些生病受伤的士卒,他会和所有士兵同吃同住,与他们同甘共苦。不仅如此田秀更是大方的将赵王赠送给他的酒肉都送给了营中的兄弟,这让所有人都对他感恩戴德。
田秀时常会将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向他们发表演说,田秀的演说非常具有魔力,每次士卒们听完以后,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展能够清楚的看到,士兵们眼神中的木讷和失望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充斥着一股战意。这让展联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即墨,当时的齐人也像这些士卒一样,眼睛里充满着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