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一连派出了许多探子,终于将灵寿的侦查结果汇报到了他的大营。
柏仁城外,田秀的营帐中。
“你确定真的是燕王来了吗?”田秀看着面前跪着的斥候问道。
斥候抬头看着田秀:“小的确定,小的亲眼在城中看到了燕王的王旗!”
“什么,你亲眼看到了?”田秀有点怀疑,燕王到了灵寿,城中估计都戒严了他是怎么混进去的?
斥候解释道,说燕王并没有对灵寿进行封城,而且由于灵寿是大城,燕军也没舍得把那里屠了,相对于其他地方,灵寿还是有不少赵人的,因此斥候轻易地潜入了城中。
听完了斥候的解释,田秀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拱手道:“小的,王三!”
“很好,王三!”田秀对左右吩咐:“赏王三五十金,要他下去好好休息吧!”
五十金对普通人来说堪称重赏,王三在千恩万谢以后退了出去。
燕王到了还带来了一万援军,这让田秀有点头大。算上栗腹手上的四万人,燕军又有了五万,而田秀他们经过连日苦战,五六千人只剩下了3000多人。
明明田秀他们是主场作战,但每损失一个士卒就真的损失了,反观燕军居然能不停得到补给,也属实是够滑稽。
用3000多人去对五万燕军,这显然是以卵击石,田秀正挠着头想怎么对付燕军,李牧匆匆走进营帐,对他耳语了一番。
营帐的其他将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秀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众人吩咐道:“跟我出去!有客人来了!”
来的客人是赵括,没错,赵王又把这个坑人赵括送到了田秀跟前。不过让人感到高兴的是,连同赵括来到的还有一万战兵,这一万人里面有5000都是从许历手上抽调的城防军精锐,这些人的战斗力可比田秀征召的那些壮丁强的多。
赵括这次来的身份是协同田秀作战,在名义上他属于田秀的部下,但这位马服子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看作田秀的部下。
一进入田秀的军营,赵括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听闻燕人退到了灵寿,这正是我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田将军,我想率领大军前往灵寿同燕人决战,您看怎么样呢?”
赵括一来就要追击燕人,田秀大概能猜测到这肯定是赵王的意思,要不赵王绝对不舍得从城防军里抽调精锐给赵括使用。看来赵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结束和燕国的战争了。
田秀沉吟道:“决战的时机恐怕还不成熟。”
赵括一愣,道:“为什么?”
田秀看着赵括,说道:“算上您带来的一万人,我们也只有人。燕军那边刚刚补充了援军,而且您可能不知道燕王都来了,目前在兵力上我们处于劣势,咱们也没有预备队,从各方面来说,贸然跟燕军决战,咱们十有八九会失败。”
赵括听到燕王都出来的消息时,双眼都在放光,他迫不及待的攥紧拳头,说道:“如果咱们能擒杀燕王,那可是盖世奇功。田将军,咱们不能犹豫了。”
田秀想起赵括历史上被白起打的全军覆没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是急于建功贸然突进,结果最后被白起分割包围,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面对这位有点轻浮急躁的马服子,田秀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士兵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这简直是让他们送死!”
话音刚落,赵括身边一个叫信的门客就蹦了出来:“将军若是胆小,马服子自可破敌,还请将军不要阻拦!”
这种带有挑衅意味的话一出,田秀的几个门客顿时忍不住了,做为田秀门客兼部下的李阳第一个蹦了出来:“你们马服子想打,那就去呀!只是万一他打不过燕人,可不要向我们主君求救!”
“你怎敢辱我主君?”信拔出剑指着李阳怒吼道。
李阳也刚要拔剑迎击,李牧从旁边摁住了他,并向他摇了摇头。最终李阳硬是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放了下去。
这时,田秀开口道:“我们的武器是对准敌人的,不是对准自己人的。来人,将信拉下去,打20军棍!”
“主君救我!”信向赵括求情。
赵括看着信,本来想要求情,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信不对,谁叫他拔剑来着,如果两人只是斗嘴那也没有什么,但当着主将的面拔剑威胁对方,这个罪过斩首都够了。
信被武士拉了下去,没一会儿,外面就传出了板子敲在肉上面的“噼啪”声。
赵括愤怒的看着田秀,他攥紧了拳头,说道:“田将军,虽然大王要我来做您的部下,但是我临行前大王有令要我们必须尽快驱逐燕军!您应该不会是想违抗大王的命令吧?”
“大王的命令我是不会违背的!”田秀淡淡的说道:“可我也不会让我的弟兄们跟着马服子去送死,他们的父母妻儿将他们交给我,我必须对他们负责。”
赵括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请将军准我自己率部去同燕人决战!”
田秀很想阻止这个急于送人头的马服子,但赵括手上好歹也有一万人,更何况燕军那边又没有白起。田秀觉得用赵括去试探一下燕军现在的战力也不错。
先前的几次战斗燕军的战力并没有被充分发挥出来,田秀很想看看在正面作战时,燕军的战力究竟有多强。不过他只有3000人,根本没有和燕军正面作战的实力,现在赵括这愣头青自愿去充当马前卒,田秀还是很乐意的。
“好!那我就准将军出战!”田秀吩咐人取来纸笔,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将军如果打了败仗,可不能把责任甩在我头上。”
这意思很明白了,就是要赵括立军令状,赵括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刚准备要写,忽然,他又放下笔,说道:“括的丑话也说在前面,如果我打了胜仗,那将军也分不到工了。”
田秀笑了笑:“好!”
赵括立完令状,被打了20棍子的信也被两个士兵又架了回来,赵括亲自上去扶住了信,一言不发的带着他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以后,李阳忍不住说道:“主……将军,万一赵括真打了胜仗,这小人还不骑在您脖子上拉屎?”
田秀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很清楚赵括是打不了胜仗的。燕军就算再软,也不是赵括用一万人就能吃掉的。
除非赵括也能想出什么奇计,如果真的跟燕军硬碰硬,赵括肯定会把牙都磕掉。
李牧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主君,马服子看来这回要挨一记重拳了!”
赵括离开田秀的军营后,立即迫不及待的召集了他的部下准备出发前往灵寿。
临出发前,赵括这样对他的士兵们讲:“我现在要带你们去建立功业,燕人是不堪一击的。虽然我们不如燕军多,但用兵之道在精不在多,我坚信这一次我们取得胜利,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括的门客们在出发时还欢呼着唱着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似乎他们都认为他们的主君会将胜利带给他们。
赵括率领一万士兵往灵寿的方向而去,燕王宣也率领着五万燕军重新南下向邯郸推进。
燕赵两军在一天后相遇,双方的斥候都侦查到了对方军队的行踪,谁也没想到会在半路碰到敌军,以至于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两军都慌了手脚。
燕军这边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他们都对赵军生出了一股恐惧,栗腹率领的这四万燕军更是将恐惧传给了燕王从蓟城带来的一万新军。
以至于燕军到现在都搞不清赵军有多少人,两军忽然遭遇,燕军还以为是遭遇了赵军的主力部队,霎时间人心惶惶。
开战前叫的最凶的燕王现在最先怂了,他嘴上叫着不怕田秀,真遇到了难免还是很恐惧的。燕王叫来了司徒杜挚,对他吩咐道:“快,大军立刻向后退却20里避战!”
燕军本来已经在栗腹和卿秦几个人的指挥下稳住了阵型,他们正准备迎接敌军,却没有想到燕王会传令要他们撤退,于是混乱的燕军阵型在瞬间崩溃,大批士卒无秩序的向后方撤退。
五万燕军溃退,这原本是一个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可惜赵括这边也出了问题。
遇到燕军后,赵括立马命令士兵结出了防守阵型,因为知道敌我的差距,赵括一开始并没打算进攻。
可是当赵军这边列好了阵型以后,是后来报告说对面的燕军溃退了,赵括又急忙命令全军改成进攻阵型。结果赵军这边也发生了混乱,赵军的阵型在布置了很久才换成了进攻阵型。
等赵军好不容易换好进攻阵型,燕军已经退出去了近20里并重新扎营,赵括丧失了一个绝好的战机。
事后赵括捶胸顿足,他为自己丧失了一个绝佳战机,气到几乎吐血。
不过赵括很快又重振旗鼓,他认为两军刚一接战,燕军就吓得逃跑,这正说明他马服子的威名,于是赵括驻军原地,并命人前往燕军的军营下了一封战书,相约明日决战。
燕军大营。
燕军在经历了一次可怕的溃退后,终于又稳住了阵型,重新稳住阵型之后,惊魂未定的燕王宣连忙叫来了栗腹,向他询问敌情。
当他听到赵军只有一万人时,燕王宣瞬间斗志昂扬:“一万人?哼,只有一万人,竟然能吓退寡人的五万燕军?”
栗腹看了看身旁的卿秦,两人心里都有点无语。刚才要不是他们这个燕王最先张皇失措的下令撤退,他们也不至于会崩溃。
燕王宣并没有注意到大臣们奇怪的眼神,他看向身旁的杜挚,道:“知不知道齐军的统兵将领是谁?是不是田秀?”
杜挚道:“对面打着马服的旗帜,统兵的好像是赵括。”
“赵括?”燕王宣闻之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来的是田秀,原来只是那个徒有虚名的赵括,他只带一万人来迎接寡人,简直是找死!看寡人如何吃掉他的一万人,生擒了那徒有虚名的马服子!”
杜挚忙称赞道:“大王威武!”
栗腹和卿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向对方使眼色,希望对方站出来劝说燕王不要贸然决战防止中了田秀的计,但碍于燕王正在兴头上,他们两个谁也不敢扫了燕王的兴。
于是,二人也跟着杜挚称赞:“大王威武!”
燕王宣听到了三人的称赞,心中不由兴奋万分,他抚着胡须哈哈大笑。
大笑间,一个将领快步走进来:“大王,赵人派人送来战书,请大王明日决战!”
燕王宣一听,立即收起笑意,道:“好,寡人正想吃掉赵括,他到敢派人来向寡人下战书,告诉赵人,寡人答应明天跟他们决战!”
“唯!”
众人都从燕王宣的营帐出来以后,卿秦忍不住对栗腹抱怨:“丞相啊,大王平时最听你的话了,你干嘛不劝说大王?”
栗腹无奈的耸了耸肩:“大王的脾气,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劝了也没用,大王还会骂我一顿,谁吃饱了撑的会去找骂?”
卿秦道:“可我担心明日的决战是赵人的计策,说不定那个田秀是想趁着我们跟赵括决战的时候,从两翼包围我们。”
直到此刻燕军还认为赵军的兵力多于他们,至少很多人认为赵军的兵力应该跟他们相同。
栗腹想了一会儿,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向周边30里派出斥候,查探查探赵人到底有没有伏兵。如果明天发现赵国有援兵来,我们就马上劝说大王退出战场撤回灵寿。”
卿秦无奈道:“也只有如此了!”
当夜,燕王宣正准备要入睡,他刚刚躺在榻上还没来得及合眼,就见杜挚匆匆来到他的面前:“大王,有个贵人从国都来见您!”
燕王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管来的是谁,寡人都不见!明天寡人还要和赵人决战,今日不见客。”
说完燕王宣又准备躺下,却发现杜挚还站在他的榻前不肯走。燕王宣不由有点生气,这个杜挚平日里最会讨他欢心,怎么今天敢这样忤逆他?
“司徒你为何还不走?”
杜挚无奈的说道:“来的这个人是殿下!”
燕王宣的身子瞬间僵住了:“哪个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