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赵两军的单兵素质基本相当,而且中层将领的指挥能力和战争经验也在伯仲之间,虽然赵军的人数要比秦军略少一点,但王龁并没有投入全部作战部队,因此现在大部份的阵地仍然还是在赵军的手里。战争进行了这么长的时间,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但是赵军到底有地利优势,并且廉颇出动了手上全部的机动力量,随着战斗的延续,赵军越来越占上风,反观正在和赵军鏖战的秦军已经出现疲态。
而这时王龁正站在秦军后阵一辆高车上指挥,并且通过不断的变化令旗,向战斗中的各支部队发号施令指挥战局,而在他的左右各有一座了望塔,塔上的士兵握着令旗,他们将王龁的最新指令都传送给了秦军,同时也及时地将战场的情况告知正在指挥的王龁。
因为由于战场上的面积过宽阔,王龁距离秦军前军的位置足有十里,如果仅靠人的视线根本无法看到战场的全局,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实时掌握战场的动态。
眼看着旗手手中的令旗不断挥动,王翦越看越急,他知道正在一线攻击的秦军士兵已经在战斗中落入下风。
此时战场上数十万赵军一同出动,赵军形成了一道庞大的扇形攻势,并且左右两翼正在攻击前进,大有要吃掉秦军前军的意思。
但即便快要遭到敌军包围,前方正在和赵军鏖战的十多万秦军仍然没有退却的意思,哪怕秦军已经被赵军杀的节节后退,然而秦军却始终是退而不乱,全军仍然保持着紧密的阵型。
这让田秀对秦军的佩服之心更盛,在战局进入劣势的情况下,秦军中高层将领还能让秦军保持高昂的战力而不产生混乱,这足以看出秦军的指挥官与基层士兵的配合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一点是赵国乃至关东六国都望尘莫及的。
秦军节节后退,王翦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他来到高车旁,拱手道:“上将军,我军前锋因为没有援军已经出现疲态,请您让我率领援军顶上去,把他们轮换下来,只要我们轮换休息,肯定能打垮赵军!”
赵军能把秦军杀的节节后退并不是他们的战力有多强,正如王翦所说,秦军之所以后退是因为没有援军在长时间高强度的作战下疲劳导致的。只要王龁把后方休整的秦军换上去轮替前方正和赵军血战的秦军,得到休息的秦军是完全有能力夺回战场的主动权的。
不过王龁似乎并没有要投入援军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时机还不至!”
王翦望着远处的战场,急得直跺脚:“上将军,这还不到时机难道要等着我就败退了才到时机吗?”
王龁看了眼王翦,虽然说王翦是年轻一辈秦国将领中最出色的,但正如同武安君白起对他讲过的,王翦还太年轻了沉不住气,还得要多历练。
“将军请看!”王龁指向远处的战场道:“你看那个地方!”
由于视角缘故王翦看不到王龁手指的方向,他只好登上高车向远处眺望,这时赵军和秦军之间犬牙交错,各部队的旗帜或进或退,或起或落,显示着双方的战况,而双方的士兵也用着刀枪剑戟浴血拼杀,但从总体上看秦军还是处于劣势。
“上将军,你到底要我看什么?”王翦疑惑道。
“你看赵军阵地后那座山!”王龁指着远处一座小山说道。
“山?”王翦眉头一皱,只见王龁指的那座山非常安静,植被非常茂盛,除此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王龁在这时笑道:“我若是田秀,就在那座山上伏上十万精兵,等我将手上所有部队都投入战场时,两军胶着之际突然杀出,你说我军会怎么样?”
王翦闻言不由一咽口水,如真像王龁说的,田秀并不是真的带兵去支援邯郸而是埋伏在战场后方,等秦军把全部精锐都投入时,对方突然杀出,那秦军铁定大败。
“上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翦意识到了自己的急躁,性子终于沉了下来。
王龁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在前方战场已经投入了十多万军队,而我手上能动用的机动兵力还有20万,这20万人里面我还有五万铁甲锐士,这是我手上的全部王牌,不到最后关头,这张牌不能亮出来,所以我想请将军率领剩下的15万大军投入战场,你必须发动最猛烈的攻势,把田秀引出来!”
王翦瞬间听明白了王龁的话,两拳一拍,道:“着啊!田秀想埋伏我军,上将军就给他来个反伏击,且看到时候吃亏的是谁?”
战场上的形势对赵军一片大好,秦军被赵军杀的节节败退,刚开始秦军一度深入赵军的营寨四五里,这时秦军已经又被赵军杀回到滩头。
就在赵军准备一鼓作气要把秦军彻底赶回河里的时候,王翦及时的率领援军赶到,随着秦军援军杀到,正在前方血战的秦军瞬间士气大增,而后秦军士气如虹竟然稳住了阵脚并重新开始反推,两军再次陷入胶着。
王翦领着援军赶到后,直接将秦军同样分成扇形,迎着赵军杀了上去,此时秦赵两军都采用扇形攻势,两方可用的作战面积大增,能投入的兵力更多,同时战况也更加惨烈。
秦军和赵军进行了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王翦一马当先他握着一把秦剑左右冲杀连斩了四五名赵军士卒,最后王翦杀的浑身是血大叫痛快。
此时战场形势再次逆转,由于王翦率领援兵投入,赵军开始陷入被动,原本赵军已经杀的秦军节节后退,这时战场形势发生逆转,秦军又重新夺回了战争的主动权并重新稳步推进。
李阳看赵军落入下风立马稳不住了,他来到田秀面前,道:“武安君,我们上吧!不然咱们就要落入下风了!”
田秀注视着战局,摇头道:“我们不能上!”
“为什么?”李阳都快要急坏了。
田秀这时用余光瞥见了身旁的李牧,李牧一直注视着战局的发展,比起李阳,他似乎要沉稳许多。
这时田秀有意的想考考这位日后的名将,便主动开口道:“牧,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我们的援军投入战场吗?”
李牧先是一怔,然后才说道:“因为秦军还没有出全力,对吧?”
田秀笑了,李阳急了:“你怎么知道秦军还没有出全力?”
李牧沉吟道:“王龁用兵从来很谨慎,他不可能愚蠢到把所有力量全部都投入到战场,这样万一我们有后手,秦军会很危险。”
田秀跟着说道:“我断定王龁肯定发现了,我们撤退是假,他想把我们引诱出来。”
这时战场已经陷入胶着,两军决战的关键当口,谁有援兵投入谁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而先投入援兵的一方,万一没有迅速将对方打崩,反而使战况陷入胶着,这时另一方再投入援兵,己方就会变得很危险。
赵军的兵力本来就没秦军多,万一田秀正带着他的15万人加入战场,到时候王龁把他剩下的部队全部投入,战局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李阳道:“武安君,难道我们就这样按兵不动,看着我们的防线被秦人攻破?”
田秀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太阳,但见此时夕阳西下,不知不觉间六七个时辰已经过去。“马上就要天黑了,秦军也该休息了,等秦军已退,咱们就算是赢了!”
事实也正如同田秀预料的那样,王龁等了很久也不见田秀加入战场,尽管这时候秦军已经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但天色已黑秦军攻击了一天需要休整,无奈之下王龁只得命令退兵。
秦军属于进攻的一方,这一退就等于说秦军败了,通常来说这种撤退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一种大溃败,全军都有可能会被敌军冲杀近而崩溃。
随着秦军大战中撤退的号角吹响,秦军也开始向后撤退,但却并没有发生混乱,秦军各部队之间的撤退井井有条,互相掩护,策应,各军都依次而退。在秦军的战车掩体中,也有秦军的弓弩手万箭齐射,保护退军。廉颇本来想趁着秦军撤退的时候扩大一下战果,但秦军的防守严密,如果赵军主动反扑,搞不好会落入秦军的圈套,最后,赵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军退回了他们的营寨。
不过秦军并不是完全退回到了丹河南岸,秦军的战车部队牢牢的控制住了河滩,并且在原地构筑工事驻守,就这样秦赵两军隔着200米互相对峙。
田秀带着亲卫军回到了中军大营,营寨赵军的将领个个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因为今天无论怎么说赵军都顶住了秦军的攻势,赵军算是赢得了一次久违的胜利。
众人各自落座以后,坐在帅位上的廉颇首先发言:“今天白天秦军倒是进攻了,但是王龁一直不肯投入全力,如果明天秦军再像这样进攻,他们多来几次,我们的防线迟早失守。”
赵军的人数本来就没秦军多,要不是田秀主动调走了15万人,王龁根本不会进攻。但如果田秀把这15万人调回来,王龁就不会再打了,两军又会退回从前的状态,可如果他不调着15万人回来,还像今天这样发展,那秦军每天向前推进一点儿,赵军的防线都要失守。
田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明天确实不能再像这样下去了,看来咱们还是得用原来的策略,引诱王龁深入。”
众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廉颇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但是只希望咱们不要弄巧成拙。”
秦军大营。
大营中的将领们个个都垂头丧气,因为今天白天的战斗秦军落入了下风,再加上他们是主动先撤退的,因此不少将领都觉得他们败了,心里都不好受。
王龁看着众人,笑道:“二三子不必如此!”
辛胜在白天的战斗中胳膊受了伤,此时他的胳膊上缠着一圈白布,他站在了王龁面前,道:“上将军,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铁甲锐士投入战场?如果白天的时候有铁甲锐士,我们早把赵军的第一道防线给攻破了。”
王翦知道王龁为什么没把铁甲锐士投入战场因此他主动解释道:“田秀根本就没带兵走,他留了一支部队想埋伏我们,所以白天的时候上将军才没有把全部部队都投入。”
众将听了之后无不愤慨,不少人都在咒骂田秀的狡猾。
蒙骜皱眉道:“万一明天白天田秀接着按兵不动,我军迟迟不敢投入全力,岂不又会无功而返?”
王龁站起身摆手道:“非也!我军在白天实际上一直都在向前推进,除非田秀带着他的部队发动反击,否则我们明天继续进攻,还是能向前推进,我估计按照我们目前的进攻势头,明天肯定能攻下赵军的第一道防线。”
“等攻破了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之后,我们就照葫芦画瓢,用这种方式继续向前推进,步步蚕食,直到攻下赵军的大营为主。”
“上将军妙计!”蒙骜抚掌道:“这下田秀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要么率领全部军队和咱们决战,要么就只能坐看他的大营被我们攻陷!”
“田秀并不是傻瓜,说不定今天夜里他就会把调走的人又调回来,重新加固防线。”王翦担忧的说道。
王龁摆手道:“没关系,他把人重新调回来,我们无非是退回到原先的位置,只要咱们拖住他,等武安君大功告成,胜利还是属于大秦!”
就在第二天早上,秦军再度对赵军的防线发起进攻。
由于在第一天里秦军的战线已经逼近到了赵军第一道防线的边缘,而且在第一天的激战中,赵军第一道防线的攻势大部分被摧毁,加上田秀有意放赵军进来,所以秦军顺利的攻克了赵军的第一道防线。在略微修整以后,秦军再次对赵军的第二道防线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