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你为什么要欺骗少君呢?”
共在田秀离开后,来到田单身旁看着对方奇怪的问道。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齐国。”田单平静的说道。
“可是……”共欲言又止,田单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这样瞒着那个孩子不好,可如果让他知道实情,对齐国而言,将是灭顶之灾,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和齐国不死不休。”
话说到这个份上,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长叹一声之后转身离去。
十月初,新军从卫国归来,田秀立即在军中颁布了全新的二十等爵,在帅令颁布之初,将士多有质疑。
一是军中效仿秦国制度会不会引起天下人非议,二是怀疑田秀所承诺的赏赐能否兑现。
但是当田秀真的按照军法,重赏了斩获首级的将士以后,这种质疑很快消失不见。
军中没有一个人再去理会效仿秦国的20等爵会不会惹人非议,更多的人思考的是,等到下次打仗,自己该怎么样才能获得更多的首级。
……
“主君,效仿秦国的20等爵,这个制度确实很妙,但是爵位每上升一级,军饷就提高一成,长此下去,国家能承受得了这种负担吗?”
新军的帅帐里,毛遂忧心忡忡的看着田秀问。
他说的不无道理,按照田秀搞出的爵位制度,越到后面,要发的军饷越多,如果赵国有一两百个大夫,每个月光发金子就发出去上千金,这可是笔不小的支出。
新军如今虽然掌握了铸币权,但是五铢钱那玩意,其他地方都还不认,所以不能大量铸造。
真遇到事情,还得拿真金白银顶上,问题就是赵国没那么多黄金!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无法保证军队的高额战力。秦国使用20等爵进行赏赐,是因为他们国内有相应的秦法,大王是不可能同意我们的赵国也执行秦法的。
如此一来,我想在军中实行军功授爵,唯一的办法只有使用高额的赏赐,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手段。”
其实田秀也不想搞什么20等爵,如果可以他连一个子都不想发,白嫖不香么?但是想白嫖那些丘八,可能么?
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又想要马儿跑得快,又不想给马吃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是不给够这些丘八好处,人家上了战场,凭什么给你卖力?
出不出力都给一块钱,是你你还出力?
“主君,在下算过,新军的粮饷估计要比朝廷拨下来的钱款多不少,保守估计都是两三倍,这么大笔钱,从哪出?”
“找赵王要呗!”
“这么多钱,他肯给吗?”
“他肯定不肯给啊,给1\/3我们都得烧高香。”
“剩下的,找邯郸的贵族们要。”
田秀神秘的一笑,似乎不打算说下去。
“找那些贵族?”
毛遂头摇的像拨浪鼓:“他们要是舍得把钱拿出来,太阳能到西边出来。”
……
田秀用高薪养兵,看起来离谱,但实则非常正常。
经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死夫。夫兴师不有财帛,何以结人之心哉!
说句老实话,田秀现在的搞法跟后世比起来还是保守了。
远的不说,就拿唐代,唐代禁军的军饷可比田秀提出的薪资待遇高多了。
唐代一名军士一年可以支取绢布一十二匹,绢七万五千匹,布七万五千匹。
如果打完仗得胜以后,赏赐马金银衔辔、马鞍俱二十具、绯紫袄子衫具带鱼袋五十副、锦一百匹、色罗三百匹、妇人锦绣夹襭衣帔袍二十副、绯紫紬绫二百匹、彩色绫一百疋银器二百事、银壶瓶五十事、帐设锦褥一十领、紫绫褥二十领、食卓四十张、食器一千事、酒樽杓一十副、长幕二十条、锦帐十所、白毡一百事、床套20条,鸱袋绣塾一百口。
上面这段话出自《太白阴经》军资篇61前面是军饷,后面是打完仗之后给发的赏赐。
注意,上面所说的只是给一个人的,而不是一军,大唐的土豪可见一斑。
田秀如今的所作所为跟大唐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赵国的二十等爵,就算是到了最顶级的彻侯,刨去彻侯自带的食邑,一年能领取的俸禄撑死不过几百金,这点钱要是在大唐发给那些丘八,估计非闹出兵变不可。
不过在这个时代,田秀出的政策已经是高待遇了。
这些丘八要怀着一颗极度感恩的心去谢谢田秀。
没有田大司马,他们还在当苦逼的义务兵被君王招手即来,挥手即去。
新军的20等爵颁布没有几天之后,田秀又把全军人聚集到了一起,说是要颁布新政策。
这次每一个军士都很紧张,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这位大司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从今以后新军之中,所有因为战争伤残的,战死者发抚恤金500,死后葬入新军荣誉墓地,可以受世人香火供奉。伤残者,军中后勤部门安排工作,实在无法参加工作者,遣送老家,伤残军人回到老家后每月可以到当地官府领取相应粮米。家中没有妻儿老小者,由当地官府进行照料。”
田秀念完了以后,全军一片沸腾。
要说给他们这些丘八发饷就已经够稀奇,现在居然连战死伤残了,都能得到抚恤。
大司马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这是很多人心里的疑问。
“我给你们颁布这项新的政策,就是希望你们今后在训练和作战中能更加卖力,不要有所顾忌。”
“新年的时候,也就是下个月初,我要在军中搞一场大比,淘汰掉一些考核成绩末尾的滥竽。”
讲完了之后,田秀轻飘飘的离去,他这一走,底下的人全都炸了。
田秀连他们以后死伤了,都替他们考虑了,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毫无疑问,他们以后在军中,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以前你们训练怕累怕苦,打仗的时候怕死,不都是借口说自己家里还有妻儿老小?
这下好了,田大司马都帮你们考虑好了,连你们怎么死埋哪都给你们说了,谁以后训练作战还敢不卖力?
要是这样都还不卖力气,那估计你也就该活到头了。
田秀在军中“高薪养兵”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平原君的。
他的各项政策,很快都被平原君安插在军中的耳目告诉了他。
平原君对田秀的做法很不理解,在他看来,能给那些丘八发饷, 他们就该烧高香了,现在居然连他们死了,伤了官府都要负责。
长此下去,赵国如何能承受这种高额的开销?
平原君来到宫中,向赵王告了田秀一状。
“丞相不必说了,孤相信大司马。”
赵王面对平原君的告状无动于衷,平原君见实在说不动赵王,只好离去。
他走了以后,赵王马上叫来了赵聪:“将军,你从朕的禁卫中,挑选一批人送到新军交给大司马,让他好好调教,就说过阵子真要检查。”
虽说刚才赵王在平原君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他相信田秀,然而实质上他对田秀的做法还是没有底。
“唯!”
赵聪领命离去。
虽说新军已经通过濮阳之战证明了他们的价值,但谁知道那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新军到底值不值他们那个身价,还得仔细验证一下。
很快,赵聪就带着100多个禁卫来到新军大营,并且把这些人交给了田秀。
赵聪走了以后,田秀叫来了李牧。
“大王刚刚从禁卫中挑选了100人,说是请我操练,估计他是想借此来试一试我们,这些人我都交给你,好好操练,一个月时间,务必让他们焕然一新。”
田秀对着李牧拱手说道。
“没问题!包在卑职身上。”李牧曾经也算田秀半个门客,然而田秀去了一趟秦国后,他就变了,变得趋于中立。
在军中,六个军将除了杨端和,其他的五个都是赵王安排的,赵王如此安排,自然是怕有人会把他的新军拐跑。
而这五个军将里面,除了飞虎军的将领高山,其他四个人都是以前跟田秀打过仗的。
这四个跟随过田秀的人里,飞狼军的钱紧,飞鹰军的沈鸽都是当年田秀在长平之战时一手提拔的,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飞龙军的将领冯无疾虽说也跟随过田秀,不过由于他父亲冯亭的缘故,冯无忌实际上是更忠于赵王的。
只有李牧这家伙,以前是田秀的死忠,如今成了中立派。
田秀也说不好以后真出了事情,李牧的屁股会往哪边坐。
所以这次赵王安排来的人,田秀交给了他。
李牧做事大公无私,不会给人找到把柄,要是将这些人安排到其他军中,保不齐那些人会怎么对待这些人。
田秀不想让赵王产生不好的心法,特别是注意到如今新军中的“派系”问题。
“下个月的考核,大王也要亲自来观摩,到时候你要把这些人练出来。”
田秀殷切的叮嘱道。
“上将军放心!”
李牧拱手应辞。
“主君!”李牧走了以后,杨端和走进了帅帐,一进门,他就表现的十分不服:“论关系我是你的门客,论交情我们也更深,凭啥这么露脸的事情,你要交给李牧?”
“露脸?”田秀明显不认同这话。
“训练赵王的亲卫,这难道不是露脸的事?”
杨端和坐到田秀身边,没好气的说道。
“得了吧!”田秀撇嘴道:“你以为那些人好训练?赵王的亲卫,哪个不是官宦子弟?那些主各个在家里都是大爷,人家到王宫去当差,就是为了镀镀金。
我把这些人交给你,要是你把他们练急了,不怕人家以后给你穿小鞋?”
“所以您把这些人交给李牧?”
杨端和奇怪的看着田秀。
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个棘手的差事,这种事情丢给冯无疾或者高山去做不好么?为什么要让自己人来?
没错,李牧在杨端和眼里,一直算自己人。
因为他能感觉到李牧对田秀的尊重还有田秀对李牧的刻意栽培。
“交给冯无疾,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敢好好练那些人。谁让他父亲是从韩国投降过来的?他得罪得起那些人吗?要是练不好那群人,赵王就会质疑我们新军是不是真的值得花这么多钱来养。
至于为什么不交给高山,因为我放心不过他就这么简单。”
另一边,田秀将那些禁卫交给李牧后,李牧马上领着那些人来到校场操练。
虽说现在是九月天,但中午的太阳还是很毒的!
赵聪带来的那百余名护卫,都是权贵弟子,他们哪受过这种苦。
只是在太阳下站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些人就站不住了,开始叫苦。
面对他们的叫苦,李牧不为所动。
“将军,我们实在站不住了,让我们歇歇吧。”
“歇歇?”李牧躺在阴凉处,悠闲的看着他们:“这才哪到哪,你们就遭不住了?看看你们旁边那些人,他们天天训练,他们怎么不曾叫苦?”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可是大王的亲卫。”
“本将这里没有什么大王的亲卫,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兵。”
那些人闻言,顿时有人急了:“嘿李牧,你小子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意思意思得了,你还真想练我们?你小子够格吗?”
“我警告你啊!”李牧看着挑衅他的那个人说道:“顶撞军将,大不敬,要挨20军棍。”
“今天老子就顶你了,怎么样?别说你了就算是他田秀,我也不怕。”
李牧顿时被气笑了:“你小子还真是不怕死。”
“家父张二河!”
“没听说过!”
李牧一句话,给那个自称家父张二河的人整破防了。
眼看身边的人向他投来嘲笑的目光,恼羞成怒之下,那个人居然离开了队列,转过身要走。
“回来!”李牧站起来叫他回来。
“哼!”那人转过头看着他:“我要到大王面前告你!”
“你要告我,等你下值了再去,现在你要是敢离开队列,我就要军法从事了。”
“你敢!家父张二河!”
说着,这家伙推开了面前几个拦路的士卒,准备离开。
李牧也不惯着他,直接吩咐人将他拿下。
“你不听军令,屡次顶撞本将,若不斩你,何以严明军法?来人把他拿下!”
李牧正愁没办法,在这些人面前立威,没想到这个傻小子就送上门了。
“家父张二河!”
那个被刀斧手按在地上的小子还在不断叫嚣,表示他父亲是张二河。
“咔嚓”一声,这位张二河的公子人头落地。
眼看刚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头落地,其他那些对李牧怀有轻蔑之心的禁卫顿时怕了,站姿都端正了几分。
“把这颗人头收敛起来,交给他的家人吧!”
李牧挥了挥手示意让人给这位张二河的公子收尸。
而这位不知名的张二河公子,因为他的死即将引发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