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天气依旧很冷。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远处的山峦也被雾气所笼罩,看不清轮廓,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街道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匆匆忙忙地走着,没有人愿意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多停留一秒钟。
一辆马车疾驰在邯郸的街头,马车的速度很快,几乎横冲直撞,惹的行人不断对着这辆车咒骂。
这辆马车最终停在了王宫前,车上下了一个男人,竟然是陈驰。
陈驰看着这座熟悉的王宫,心中思绪繁杂,随后他向门口的守卫亮明身份,立即就有人将他接进宫中。
王宫中。
赵王接见了远道而来的秦国使者陈驰,礼毕。
陈驰饮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这才拱手道:“寡君听说大王欲伐魏,目前敝国已经准备好了兵马粮饷,但不知道大王何时出兵呢?”
赵王一怔,不知该如何去接着话。
陈驰惊疑道:“大王,莫非是您不准备出兵了?”
不等赵王答话,就见陈驰摇着头说道:“大王,您乃赵帝,怎么能朝令夕改呢?您这个样子,会令天下人对您感到失望的!既然大王不准备出兵,那外臣这就回国告诉寡君,不必再准备兵马了。今后敝国也不会再听从您的号令了”
说完,陈驰欲走,赵王急忙起身挽留:“先生坐!先生坐!请听寡人一言。”
陈驰坐下以后,赵王这才缓缓将赵国的顾虑道出。
听完了赵王的顾虑以后,陈驰不禁捧腹大笑。
赵王信中不悦,但依旧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先生何故发笑?”
陈驰拱手道:“大王,恕臣失仪。”
接着,陈驰放下手继续说道:“大王,您一直担心出兵魏国会使魏国和楚国站到一起。可是您就没有想过,如果不出兵,魏王就不会去投靠楚王了吗?”
“这……”赵王闻言不由一怔。
陈驰又道:“大王出兵魏国,就能让天下人看到您的威严,各国都会知道,大王的威严不可侵犯,日后自然没有人敢轻易背叛您。可是如果您不出兵,那么魏国会认为你软弱好欺,必定会和楚国来往的更加密切。而各国也会认为大王惧怕楚国,以后有谁还会听从您的号令呢?”
赵王一听这话,已经不自觉的被陈驰给带偏了,他觉得对方说的好像也没错,自己可是赵帝,如果朝令夕改,确实不像一回事。
想着,赵王开口道:“先生之言令寡人茅塞顿开,寡人决心已下,这就出兵伐魏。”
陈驰闻言大喜,对赵王长拜道:“大王英明。”
听说赵王被陈驰蛊惑,打算继续出兵魏国,平原君亲自来到宫中劝说,赵王不为所动。
然后,宗室中几个有声望的人又来劝说,包括大将军赵聪也来到宫中劝说赵王。
赵王被彻底搞烦了,听着赵聪的劝说,赵王勃然大怒:“大将军,你说来说去,你该不会是惧怕魏无忌吧?”
见赵聪沉默不语,赵王又接着说道:“魏无忌是人,你也是人,他是魏国的宗室,你也是我赵国的宗室,寡人不明白将军为何要惧怕他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聪实在无言以对了,赵王见此也没再为难他,只是让他赶快下去准备,尽快出兵魏国。
魏国,大梁。
得知了赵国居然真的准备来攻打魏国,魏王一面向周边几国求救,另一面则是跟信陵君商议对策。
信陵君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秦楚两国挑起三晋内战的阴谋。但是对此信陵君束手无策。
他能做的就只有写信给赵王,希望对方能够听从自己的劝说,不要上了秦楚两国的当。
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被很快的送到了邯郸。
然而赵王看到了这封信后,只有沉默。见此信陵君知道,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魏国为了战争进入总动员,全国上下所有的壮丁都被征召,刚刚训练不久的魏武卒也被调往大梁。
赵国方面。
各地的军队还在集结,粮草也一直迟迟没有准备完成。对此,赵王非常不满。
赵王叫来平原君质问道:“丞相,大军需要的粮食还没有准备好吗?”
平原君一脸苦相的说道:“大王,去年我国代郡遭灾,粮食都拿去救灾了,目前国库空虚。大军需要的军粮都要从各地筹措,这需要时间。”
顿了一顿,平原君又继续说道:“而且以往管理粮食这件事情,都是虞君负责,现在他不在了,臣一个人既要处理政事,还要为大军筹措粮草,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赵王不耐烦的问道:“寡人不想听你说困难,寡人只想知道粮草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平原君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15天,15天之内肯定能把粮草准备好。”
赵王不满的说道:“15天,也就是半个月。现在已经是二月十五,难道寡人要三月中才能出兵吗?不行!”
平原君闻言,沉吟了片刻,咬牙道:“十天,臣就算不吃不喝,也必定在十天内把所需的军粮全部筹措好!”
赵王闻言,这才露出笑脸。他站起身,看着旁边坐着的楼昌说道:“楼卿,你先兼任起代理右丞相,协助丞相处理政事,顺便筹措军粮。”
楼昌闻言大喜,道:“谢大王提携!”
然后,赵王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大将军赵聪,道:“大将军,军队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赵聪道:“除了禁卫军,其他军队还在训练,估计至少还要再训练一个月才能形成有效战力。”
“一个月时间?”赵王十分不满的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呢?一个月时间就到四月了,我们这次必须以闪电般的速度击败魏国,这一仗要快,不能拖延。拖得越久魏国的准备越充分。”
赵聪听完这话,心里一阵无语。你都知道这仗要迅速,那干嘛还给魏国宣战?人家有了防备,这仗还好打吗?
赵王并不知道赵聪的腹诽,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样吧!寡人给你十天,十天之内,你务必把军队训练好。”
赵聪闻言,立即跪在地上,为难的说道:“大王,这十天时间实在不够啊!您知道的,大兵团作战需要各军之间严密配合。禁卫军、宿卫军还有各地征召起来的那些勇士,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训练过,想让他们共同作战,需要磨合,这些都需要时间。”
赵王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这里谁都能说困难,就你不能说。你是大将军,这也困难,那也困难,那寡人要你干什么?”
赵聪无奈的长叹一声:“臣遵命!”
“这就是了!”赵王终于露出笑脸,看着自己的文武大臣说道:“各位贤卿赶紧下去办,十天之后寡人会亲自带着太子送大军出征!”
“唯!”大殿中的群臣一同领命。
转眼时间,三天时间过去。
楼昌来到宫中面见赵王,一见面,楼昌就兴冲冲的拱起手道:“大王,大军出征所需要的三十万石军粮,已经全部筹措完毕。”
赵王闻言大喜,称赞道:“贤卿实在是有本事,平原君都说这些粮食需要十天,为何你只用了三天就把粮食都筹措好了?”
楼昌笑道:“这次并不是臣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和平原君一起做的。”
“你们是怎么做的?”赵王笑盈盈的问道。
楼昌道:“臣请平原君出面,向邯郸城中的大户借粮,并向他们承诺等周边的粮食运到,就用这些粮食偿还向他们所借的粮草。这样大军就能在短时间内将出征的军粮凑齐。”
赵王闻言,惊叹道:“贤卿,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丞相想出来的?”
楼昌笑道:“这个办法既不是臣想出来的,也不是丞相想出来的。”
赵王疑惑道:“那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呢?”
楼昌拱手笑道:“大王可还曾记得那个贝宁从布衣提拔为中大夫的郭开。”
郭开?赵王一下想起了这个人,这不是之前代表邯郸百姓向自己劝进的那个人吗?莫非主意就是他出的?
想着,赵王看着楼昌说道:“贤卿,你是说这个点子是郭开出的?”
楼昌点了点头:“是了。正是郭大夫给臣出的主意,臣又把这个主意告诉了丞相。”
赵王一听,立即点头称赞:“这个郭开,看来不光有眼力,还有本事是个贤才。”
说罢,赵王对缪贤吩咐:“缪君,你去传诏,擢升郭开为上大夫,让他找宫中来一趟,寡人要见一见他。”
“唯!”
郭开被赵王提升为上大夫的事情,很快成为了邯郸的热搜。但这件事情的热度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压了下去。
因为转眼就到了十天之后,3月7日,赵国的七万大军集结在城外准备出征。
这一天,赵王亲自带着太子、百官以及数万百姓到城外为大军送行。
在广袤的平原上,赵军严阵以待。他们身着精良的铠甲,手持锋利的武器,整齐地排列成方阵,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的图腾和标志彰显着军队的荣耀与威严。士兵们个个神情肃穆,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战斗。
将领们骑着高大的战马,在队伍中来回巡视。他们的身姿挺拔,气质威严,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和从容。
整个军队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没有丝毫的嘈杂和喧嚣。只有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们整齐的步伐声,在空气中回荡。
在这片寂静中,人们仿佛能够感受到赵国军队的强大力量和无畏精神。
“我大赵有这样的军队,看来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样强大的军队,恐怕就是当年的魏武卒也不能比。”
“这种军容的军队,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支了。”
听着众人的赞美,赵王心里非常满足。他哪里知道,赵军能有这样的军容,是因为赵聪将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放到了第一排接受检阅。
所以这才给人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赵军的军容非常强大。
但如果从空中俯瞰赵军就会发现,赵军后排根本就是乱糟糟的一片,士兵们的武器装备参差不齐,有人拿戈,有人拿矛,还有人挎刀。并且后排绝大部分人身上都没有甲,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身上穿了布甲。
但赵军真实的情况,赵王以及平原君他们并不知道更看不到。在他们眼中,此时的赵国军队就是一支军容强大,看起来能够所向无敌的强军。
赵媛看着面前这支军容严整的军队,小声的问道:“夫君,你看我们这样强大的军队,能打败魏国吗?”
田秀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田秀幽幽的说道:“你相信赵聪能在短短时间内,将我国所有军队都训练得像禁卫军一样么?”
赵媛当然不相信了,禁卫军当初可是让信陵君训练了两三年的,后来田秀接手之后又打磨了一年,才终于让他形成战力。
赵聪真有本事在短短时间内将所有军队都训练的如同禁卫军,他早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将了,还至于这么多年籍籍无名吗?
“夫君!”赵媛轻声问道:“那你觉得这次赵聪能打赢吗?”
田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天。这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到底是他也不知道要赵媛去问问老天呢?还是田秀认为赵聪必败,所以让赵媛祈求上天保佑他们呢?
“贤卿,好了,你们出发吧,寡人会在邯郸等待你们的捷报。”
赵王轻轻拍了拍赵聪的肩膀,示意让他出发。
“是!”赵聪单膝跪地,郑重的接令。
然而,此时此刻远处的人群中,赵聪的妻妾们个个眼泪汪汪。
人们都以为是这些妻妾不舍的和赵聪分别,但只有赵聪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哭泣。
因为早在这次出发前,赵聪就已经跟他的妻妾说过这次出征的凶险。
赵聪是这样说的:“我们的军队装备严重不齐,训练也不达标。除了禁卫军外,其余的军队根本就不能称为军队,这样的军队对付韩国燕国那样的二流国家,或许还可以,然而对付魏军,一定不是对手,这次我有预感,我恐怕要有去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