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乐婵婵就表现得对这次见面有些抵触。
也许,通过丈夫死后的上访、鸣冤,见过很多官员的丑恶嘴脸,因此,不再信任官员。
李恨水猜测,要不是宣霄的邀请,乐婵婵甚至都不愿意见面。
哀莫大于心死。
乐婵婵或许对为丈夫鸣冤已经死心。
这是茶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三个人围坐在圆桌前,每人面前是一杯龙井,还有点心。
宣霄先是介绍了李恨水的身份。
乐婵婵冷冷地说:“李市长,那是和成市长一样的角色。成市长恨不得将我抓进大牢,李市长不会也有这个想法吧?”
成市长就是成昆。
李恨水哭笑不得,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开场。
看来,乐婵婵真的不相信领导干部了。
宣霄连忙说:“乐女士,李市长和成市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武正天弟弟武正茂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李恨水来云山市不久,就将武正茂抓了。”
乐婵婵依然冷冰冰地说:“我不看重别人对李市长的评价,只关注李市长能否为我丈夫查明死亡真相。
如果我对结果心服口服,那就无比佩服、崇敬李市长,否则,都是空谈。说实话,丈夫死后我的种种经历让我心寒。
好歹丈夫也是体制内人士,生前也做过一些事,但他死后,我经历了什么?老天爷听了都会心寒!”
李恨水说:“乐女士,我对你丈夫牺牲后你的遭遇有所耳闻。个人认为,这些遭遇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今天,我既然约见你,就是想听听你真实的声音,也希望你能提供第一手资料。我们共同努力,争取尽早查明真相。”
宣霄说:“乐女士,成昆当时约见你,是怕你四处上访,威逼利诱你不再上访。
现在,李市长约见你的环境与当时大不相同。你已经停止网上发帖、信访举报。
按理说,李市长可以置之不理,不再管这事。但是,在听我的介绍后,他毅然前来,当面约见你,充分表明他解决问题的诚心。
乐女士,李市长和成昆真的不一样。你如果坚持将李市长也当作成昆这类人,不坦诚心扉交流,那我们只能说非常遗憾。”
乐婵婵沉默不语。
宣霄的话语打动了乐婵婵。
的确,乐婵婵现在不举报,不上报,李恨水本没必要约见她。
现在领导怕上访,怕引起网络舆情。在一些领导看来,没有发生网络舆情就是最大的政绩。
李恨水抿了一口茶水,冷眼观察乐婵婵的表情。
这是一个有几分像陈晓旭扮演的林黛玉的女人。
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乐婵婵美貌和气质并存,之所以像林黛玉,主要原因是悲伤。
宣霄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乐女士,你现在还在慈善基金会吧?”
乐婵婵摇头:“上个月辞职了,现在失业中。”
宣霄有些惋惜地说:“慈善基金会是好单位啊,为什么辞职?”
乐婵婵幽幽说道:“你只看到好的一面,没有看到肮脏的一面。
按理说,这是一家经过民政部门批准的慈善机构,但乱象丛生,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
宣霄笑着说:“你说说,看我们信不信?”
乐婵婵说:“用捐款购买物资,一万元只能买到市场价五六千元的商品,剩下的作为回扣。
有的病重的孩子想要得到援助款项,他的妈妈还要陪负责人睡觉。
我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看到种种乱象,我无能为力。我也不想举报,因为我连丈夫的死因都查不明白,哪能管得了别人?
我看不惯,虽然改变不了,但总可以逃避吧。因此,我宁愿选择赋闲在家,也不愿意继续待在那里。”
对于乐婵婵描述的种种乱象,李恨水相信是真的。
这时候,宣霄说打电话,出去了。
此刻,李恨水和乐婵婵面对面而坐。
宣霄出去是真的打电话,还是有意离开?
李恨水说:“乐女士,如果你想再就业,只要工作不挑剔,不愁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帮你介绍。”
乐婵婵扬起一张美丽却忧伤的脸,问道:“李市长能为我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李恨水淡然一笑:“那就看乐女士有什么特长,对工作岗位有什么要求?”
乐婵婵说:“我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看似学了很多,但其实很多只是学了皮毛。别的我也不会,管理公司也不太可能,如果能做个文员,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来源,就心满意足了。”
李恨水说:“有家着名的电池生产企业在云山市投资十多个亿生产电池,正处于筹备阶段,人才短缺。如果乐女士有意愿,我可以推荐你去电池工厂上班。当然,不会让你当一线工人。”
乐婵婵说:“谢谢李市长,我愿意。”
李恨水微笑道:“乐女士,你是巨支队长的爱人。巨支队长牺牲后,作为单位领导,我有责任、有义务关心你。
其实,我觉得你以前的工作很不错的。这世间,看不惯的事多着呢,每个单位都有阴暗面。因为这个原因辞职,理由有些牵强附会。”
“李市长,换位思考,有个男领导对我虎视眈眈,恨不得将我吃了,时时骚扰我,我再不走,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恨水并不惊讶。
乐婵婵是一个颜值很高的女人,只是由于丈夫去世,心情悲伤。有上司打她的主意很正常。
“乐女士,你可以举报他的骚扰。”
“举报?”乐婵婵冷笑道,“我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因为举报差点被成昆抓了!
最后我们达成妥协,他不抓我,我不再上访、发帖。胳膊拗不过大腿,我一个弱女子,哪能和你们这些官员斗?”
李恨水苦笑:“乐女士,看来你对我们领导干部成见很大,但请你相信,我今天约见你,是为了彻底查明巨智慧死亡真相。任何人都不能逍遥法外。”
乐婵婵的语气明显软了:“李市长,我对于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感到很抱歉。的确,我看你和成昆不是一种人。连他看我时,都是色眯眯的,老是盯着我的胸部,当然,那时是夏天。而你,更多的是看我的脸。”
时令是寒冬。乐婵婵穿着宽松的冬大衣,李恨水就算盯着她的胸部,也看不出什么。
在好色这点上,其实李恨水和成昆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