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谓灯芯之法,需将她妹妹的真灵尽数唤来,如此往生不达换危机得解,原本按姬泷仙子的性子,得知此事必愿意付出,但姬瑶仙子绝不答应。
她妹妹自小受苦,一辈子委屈最后枉故,没有一天称心如意,哪怕是嫁到南海,享苍云宗无限荣光,可又能如何?
她性子不在此间,嫁到苍云也并非本意,反倒被师父迫害,授业恩师如此算计,这痛苦她自己承受,从来没有任何埋怨,三年前又痛上加痛,决然换命叫爱女生还。
这一世,她活的太苦,来生有道又何必连累于她,如此今日再有凶险,那恶灵再有目的,她如何强横也终归末路,没有她妹妹,这天下也总会有旁的办法。
断不可如此行事,不管为了什么,也不能以她妹妹的来生作为代价,哪怕她自己为此付出,姬瑶仙子无怨无悔,唯有这件事绝对不行,灯芯之法也绝不触碰。
如此姬瑶仙子眼神坚定,看着太阴经完全融化,其太阴之力以及万千造化,此刻已全入瑶池,姬瑶仙子不曾动摇,面对诱惑也不曾炼化,反倒将一切斩断,一丝一点,丝毫不留,一切的勾连,她渐渐剔除。
再一次看到这里,姬瑶仙子会心一笑,她笑话自己何必较真,也笑话自己有些无奈,世间如何,宗门如何,天下如何,这世道又是如何?
哪一样跟她有关?
都没有!!!
她修行一世为了什么?
姬瑶仙子摇头苦笑,可笑过之后,倔强的眼神中渐渐的冰冷,往历如何,天下如何,再不跟她又任何牵扯,她余生想要,只是想守护某些东西。
跟这点相比,父母的身世,妹妹的来生,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她要守护的,是已故的至亲,托付给她的一丝希望,真正是她活下来,也挥之不去的宿命。
说得太远,这有些关乎到姬瑶仙子修行的本心,此刻她尚且懵懂,许多事想到关键却还差一层,因此还不到时机,眼下只看她眼前幻象。
姬瑶眼中愣愣的看着,太阴经难以炼化,想要掌控,太阴圣体正是关键,可姬瑶仙子太阴有缺,倘若补全,需用她妹妹的真灵捻做灯芯,只是二灵修体,姬瑶仙子不会接受。
因此她斩断勾连,断了与太阴经彼此的感应,只留下仙主本源用以掌控,至于太阴圣体,姬瑶仙子也有所准备,大不了以身化器,学风万霖以真灵化作器灵,或是学恶灵的手段,真身化为器灵强行融入。
如此太阴经合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紧密又不分彼此,瑶池的局面亦有破解,只是代价有些沉重,不管是哪个法子,姬瑶仙子永世难出,只能为器灵镇守瑶池。
或许师父当初并未明说,所谓瑶池的希望正是如此,我姬瑶仙子倘若化体,瑶池本身立于不败,将来如何,自会有后人造化,如此未来的希望,或许就在寄托之上,也在传承之上。
想到这,幻象里姬瑶仙子点了点头:“如此,该交代些后事。”
说完她眼神一抬,似乎定下了决定,两道目光仿佛洞彻到瑶池之外,同时口中说道:“九天元君,瑶台三圣,速来仙境听令......”
一声声回响,传得很远,也近在心头,此刻姬瑶仙子的寝宫之外,瑶池众弟子早就等候,只等一个号令,终于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只是伴着她清冷的声音,整个西昆仑飘起了淡淡的雪花......
“下雪了......”有人轻轻的说了一句。
好大一场雪!!
西昆仑瑶池仙境,淡淡的雪花轻轻飘飞,先是缓缓的落下,之后又逐渐变大,最后竟鹅毛般飞舞漫天,仿佛在昭示什么。
而幻象也仿佛应景,姬瑶仙子眼神注视,这一刻尽是风景。
姬瑶仙子很久没仔细看过她师门所在,西昆仑峰峦迭起地势天高,终年下苍松劲绿好不宜人,山林间飞禽走兽更是祥和,只是从来不曾有霜雪路过。
可今日,大雪飘飞,片刻皑皑,连古元大师也不禁皱眉:“瑶儿......”
轻轻的唤了一句,有些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没有明说,也没有多问,姬瑶仙子什么性子,她比玄姑子更加清楚。
说到这点,姬瑶仙子看似柔弱实则刚强,只是她姐妹二人自幼孤苦,身为长姐,她比之妹妹要多些担当,因此她许多事更有抉择。
如眼下局面,太阴经重返宗门,本该是好事可局面堪忧,姬瑶不能完全兼顾,而解决的法子,古元大师也大概猜到。
只是那法子,就连古元大师也没有话说,劝也不是,退也不是,跟玄姑子不同,她一心念着宗门,可更在乎后辈传承,正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其中的尺度最是利害。
这点与古元当初有关,她受命危难身不由己,飘摇的滋味她比旁人懂得,今日为帝尊,为瑶池护道,怎么也轮不到姬瑶先行,故想要阻止。
可话到嘴边又不好说出,她只是长辈,真灵已祭到帝庙,早晚要归去真位,太阴经一事有心无力,无法代替姬瑶,宗门内又旁人不可,非太阴之力者难成此事。
另外仙主敕令,门下弟子尚未到来,姬瑶仙子已着手准备,其手中印诀,正是历代仙主才有资格动用全部的玄帝诀。
此诀除仙主外,就算是古元大师,也没有能力,甚至没有资格发挥全部,因为它最重要的并非对敌,也不在修行之间,而是与瑶池仙境融为一体,此乃无奈之举,为瑶池遭遇不测,仙主护佑宗门,保一脉道统的最后希望。
可姬瑶仙子在所有人心中,乃瑶池一脉未来的希望,她当之为愧,如此要舍身成仁,哪怕护佑一脉,古元大师也难以接受。
“黄叶飘零。”古元大师摇了摇头,看了看姬瑶仙子,叹了口气:“唉~瑶儿你尚且娇嫩,所谓仙花待放,你不曾硕果又何必执着,今日有师祖在,且撒手撤印看贫道化解。”
古元大师眼神坚定,这一刻,没有了往日气势,也没有往日的清高,连不苟言笑也一扫而空。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长辈,眼含笑意,面带慈祥。
眼前是自小长大的宗门,自己守护了数百年,这个家,有太多的往事,家中也尚有小幼,这是将来的希望,如此外敌强横,唯有护泥新生。
这一刻,古元大师的眼中,没有不舍,没有遗憾,正是她一生真谛,为宗门护道,为天下大祭。
只是转回头,谁又为古元大师做了什么?她又为自己做了什么?
没有!!
可重要吗?
温暖她一生的宗门,许多的美好,古元大师下定了决心,回想起一生点点滴滴,所有的美好已有些模糊,那是数百年前,师姐仍在,师父仍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懒散,又无比快乐。
“呵呵......”古元大师不禁一笑,脸上的温情越发明朗,她想到了许多,也决定了许多。
只是风尘感觉到异常,眼见着古元大师往前走动,脸色平静,无喜无悲,直走到姬瑶身旁,一抬手抹去她手中印记,又轻轻摆手,似乎在告别什么。
这一刻,玄门五帝之一,唯一的女子身,瑶池山太瑶仙帝古元大师,毕生的修为顷刻间回到本体,瑶池仙境中,姬瑶仙子眼神一愣。
“师祖......”她瞬间明白,可同样没有话说。
西昆仑大雪飘飞,正是古元大师无意引动,太阴之力动则万千,此雪岭霜寒正是古元大师最后的手段,冰冻一切的寒意,却温暖着整个瑶池。
雪花渐渐的飘落,西昆仑动荡消逝,瑶池仙境安静如常。
一片片雪花落在池水,没有涟漪,只有慢慢的融化,一切都仿佛无比祥和,让人不禁安稳,似乎眼前这个慈祥的长辈,只要她在,一切的不安,一切的焦虑,都化为乌有。
“前辈......”风尘想要说话。
只是有人将他打断,一连十二道身影先后来到,瑶池中仙风飘摆灵气鼓荡,可所有人脸上眉头紧皱。
这十二道身影奉仙主敕令,为首的正是瑶台三圣,此刻玄阴子脸色凝重:“师叔怎如此行事?难道这灾祸无法化解?”
玄阴子毕竟年长,许多事不用多问,方才西昆仑大雪飘飞,不用想她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所谓雪岭霜寒,太瑶仙帝最后的手段,与雷功的雪落苍穹异曲同工,燃烧本身精血,化生机变为决然,一切阻碍将不复存在,可性命便是代价。
古元大师五帝之尊,大庙之运随身修行,故天地之力往来随行,可凡事两面,此刻大庙之运亦被燃烧,如此死后真灵消散,帝庙的真位也直接溃散,这般结局,意味着古元大师彻底逝去,除有生记忆,世间再无任何痕迹。
这般真灵做尔,雪岭霜寒燃烧大庙之运,古元大师的真灵亦是元神之体,如此施展一但成型,结局便是魂消魄散,真灵也再无残留,所谓来世也再不希望,乃是真正的抹出一切。
代价如此巨大,只是换瑶池安定,可想而知,眼下的局面如何恶劣,玄阴子立时想到。
只是她不曾想到也不曾知晓,古元大师倘若不动,姬瑶仙子必然遭难,如此古元大师不愿见到,可雪岭霜寒一但用老,不说能改变局面,除非有高人此刻打断,否则那恶灵如何,今日也难有作为。
“来到正好。”古元大师点了点头,看着门下弟子,眼前都是晚辈,她不禁脸上带笑:“贫道也学学师姐,今日大雪飘过,就算不能化解危机,也能冰封瑶池三年,三年后一朝解开,那恶灵倘若还在,瑶儿也该炼化太阴,自然能将其解决。”
古元大师好似交代,说完淡淡的看了眼的风尘,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叮嘱,不过却并未多说,想是知道风尘心性,所谓叮嘱应该是有些多余。
反观风尘,一直盯着古元大师,此刻与之对视,见其眼中尚有遗憾,有些不忍,开口说道:“前辈稍等,有什么话,说完不迟。”
他这句有意拖延,似乎在等着某些转机,古元大师自然明白,跟着又摇了摇头:“算了,只是觉得累你三年有些不该,稍时叫白鹭带你回南海,旁的事将来再说。”
听到这话,风尘明白她心思如何,古元大师境界之高,有些事看破不说,她明白修行忌讳,虽无奈也只能如此。
如眼下局面,那恶灵本身为磨炼瑶池,正所谓至死的磨难,绝境的压迫,才是成长的最终关键,因此她如此做戏,目的是叫姬瑶成长。
可姬瑶仙子乃瑶池希望,她有造化,亦是整个瑶池皆有造化,古元大师看出这点,权衡利害不肯说出,为了宗门,唯有以身入局,送姬瑶仙子迈入天路。
至于往后,那所谓的路途,仙神也好,鬼魔也罢,一切缘法,皆看姬瑶仙子造化如何,眼下最难的请身入道,古元大师做好了决定。
只是这决定在风尘看来,今日局面皆是磨炼,不到最后他不能说出,另外姬瑶仙子心境被困,有当局者迷,今日所谓风尘的造化,冥冥中或许更是姬瑶的造化,亦是瑶池一脉本身的造化。
不过风尘还有疑惑,雷鸣山时,春秋大帝是如何知道这瑶池机缘,莫非他早知今日?
应该不是,否则古元大师为何不知,他二人皆是帝尊,与瑶池有关,任何情况应该都古元大师更早知道
可春秋大帝高深莫测,风尘唯一想到,那相思剑阵另有变故,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只有他外公说过什么,除了这两点,风尘想不通还有什么。
可有什么也不再重要,古元大师已备好一切,待法印一转,周身尽数燃烧,那请身入道便正式开始,到时说什么都是枉然。
却在此时,仙境中一声龙吟,打断了所有人心思。
有人忍不住感受,那龙吟声似乎很远,也似乎很近,无比熟悉又仿佛陌生,似乎与血脉相联,又像是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