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的人口足有百万,想从中找出十几人又谈何容易。况且,负责找人的还是军中的斥候,而不是更加专业的皇城司探子。
直等到了傍晚,心急如焚的都指挥使,见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报上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将廖翔这个主官,连同闹事的陈都头等人,一起下了大牢。
在这位高官的怒骂声响彻殿前司的同时,张义已经易容成一名乞丐,随着进城的人流,混进了东京城。
当他拄着一根木棍,蹒跚来到皇城附近的时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远处的禁军发现他之前,便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巷子。
三天,整整三天的时间,附近的商户居民,以及从此路过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从何时起,在墙根底下,多了一个瘸了腿且不会说话的哑巴乞丐。
当有好心人往其面前的破碗里,扔上一两文钱的时候,那个乞丐就会勉强将身体撑起,给那人磕一个动作不算标准的头,以表示感谢。
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张义通过观察终于找到了一些规律。每当太阳初升之时,皇城的一扇侧门就会按时打开,一些负责外出采买的宫女太监,也会鱼贯而出,奔向东京城的各处商铺集市。
御膳房负责洒扫的太监诚砚公公,便是其中的一位。
每日里的差事除了洒扫御膳房以外,还要在集市采买御膳房当天用的柴火。别小看只是一车木柴,但其中的油水也是不少,一个月下来五六贯钱还是有的。为此,他足足塞给了管事太监五十贯,才从别人手里抢了这个肥差。
如往常一样,他来到西城的集市,先将板车停到了墙角,这才在一个汤饼摊前坐下,按照老规矩,向摊主点了一碗汤饼。
至于木柴的事情,只要赶在午膳之前送回去就可以了。
只等了片刻,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摆在了他面前。
诚砚虽说下面干干净净,但心思还是有的,出言调戏上几句,这才拿起筷子准备享用美食。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形若疯癫的老乞丐,“呸”的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在了他面前的汤面碗里。
看着飘在碗里的腌臜之物,诚砚怒从心头起,对着不远处的老乞丐骂道:“王八东西,你找死是吧!”
说完,还不解气,站起身四下找趁手的东西。
老乞丐也不示弱,向对方撇了撇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又冲诚砚吐了口痰,只是距离太远,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你这老王八蛋是活腻了!”
他转身抄起摊主用来切面的菜刀,就向老乞丐冲了过去。
老乞丐先是愣了一下,才用沙哑的嗓音喊道:“阉人发疯了!”
说完,便一瘸一拐的向不远的一条巷子跑去。
身为净身的太监,诚砚最是听不得人家骂他阉人。本想着只是吓唬一下就算了,此时也动了真怒,脚下又加紧了几分,高举着菜刀就顺着老乞丐逃跑的方向杀了过去。
眼见着对方一头钻进了巷子,他也紧随而至,冲到了巷子里。等他冲进巷子,就见瘸腿的老乞丐在巷尾的拐角处摔了一跤,随后踉跄着爬起来向左侧跑了下去。
诚砚得意一笑,也尾随着对方来到了巷尾,可等他刚转过拐角,迎面就见一支木棒向自己袭来。
可怜的诚砚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双眼一翻,瘫倒在了地上。
张义探头向外望去,见集市上没人注意这边,他才抓住诚砚双手往巷子深处拖。
他选择这里也是经过周密筹划的,在面前右手第二个门的后面,就是一座不大的荒宅。
等张义把对方拖进房间,立即将其扒了个精光。这才把诚砚推进了早已挖好的土坑。
半炷香后,诚砚肩膀以下已经被张义埋进了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又转身拿起一块破布,堵住了对方的嘴。
一炷香后,假扮成小太监的张义,费力的拉着一车木柴来到了皇城的侧门。
“站住!”禁军闪身挡在张义的面前。
张义掏出从诚砚身上搜出的那块出入皇城的腰牌。
“御膳房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禁军反复打量面前的小太监。
张义心里一点都不慌,露出标志性的笑脸:“这位大哥,我刚进宫没几天,今天是第一天跟着干爹出来采买。”
“干爹?你说的哪个?”
张义从另一块身份牌上得知,刚才被自己打晕的太监叫诚砚。
“就是诚砚诚公公啊。”
禁军立即露出一脸的不屑:“就他?他特么还有干儿子?”
“大哥,小子说的句句都是真的啊。”
这时一旁的另一个禁军打趣道:“得,这小兔崽子给你降了一辈。他干爹是诚砚,他还叫你大哥。”
那个禁军反应过来了:“嘿!小王八蛋,敢占我便宜!找抽是吧?”
张义连忙后退一步,脸上则适时的做出惊慌的样子。
这时,就听后面有人说道:“前面的,你到底进不进啊!不进就靠一边去,别在这挡着路!”
张义转回头,就见一个漂亮宫女,正站在货车后面,踮着脚向这边张望。
守门的禁军,见到漂亮宫女。立即来了精神,催促着张义:“小子,还不快点进去!”
“谢谢大……,小子,这就走。”见对方又要瞪眼发作,张义吓的一缩脖,立即拉着车走进皇城。
偌大一座皇城,对于张义来说,还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但凭借着标志性的笑脸和嘴甜的优势,也打听到了御膳房的位置。
半炷香后,当张义把一车木柴拉进了御膳房的院子,立即引来了几个御厨的警惕。
“小子,你是干嘛的?”
“诚砚呢?”
“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吗?”
对此,张义早有准备,先露出一脸傻笑:“各位大叔,我干爹说身体不舒服,去找郎中抓药去了。就让小子先把柴火送过来。”
“干爹?就他一个负责洒扫的,也配收干儿子?你不是在逗我们吧。”
这句话逗的几人同时发笑,张义则一脸尴尬的陪笑。
恰在此时,就听厨房里,传来一声大喝:“都闲的难受,不用干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