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值房的房门被人突然推开,一下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刘阔,就见自家的车夫家丁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他见此大怒,当即厉声训斥:“放肆!”
只听车夫慌乱的说道:“老,老爷,不,不好了,管家失踪了。”
这一消息对于刘阔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即失声惊叫:“啊,什么!”
等断断续续听完几人的讲述,随着“噗通”一声,刘阔就面色灰败的跌落回椅子上。
昨天丢了个四喜,今天管家又不见了,这分明就是冲着那件事来的啊!况且,刘管家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一旦开了口,那自己全家老小,可就全完了。
半晌刘阔才反应过来,我要自救,对,决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他深吸一口气,强下压心中的恐慌,对着门外大叫一声:“人呢?来人!”
这时,平时伺候他的小厮才小跑着进来。
“你……。”话说到一半,他才猛然想起,自己那块腰牌刚给了管家。现在遣一个小厮去传话,人家未必把事情放在心上。
念及至此,就向小厮吩咐:“去通知轿夫护卫,就说本官要去宣化县衙。”
一炷香后,刘阔乘坐的轿子就停在了宣化县衙门前。
由于,知县刘明奎已死,所以迎接出来的,也只有县丞主簿县尉三人。
下了轿子的刘阔,根本无心理会几人的阿谀奉承,指着县尉柳宏说道:“柳县尉,本官刚接到消息,城里藏匿了一伙江洋大盗,你速速带上衙役捕快,随本官去捉拿盗匪。”
这一番话听在柳宏的耳朵里,当即就是一愣。堂堂一州通判,啥时候管缉拿盗匪的事情了。
可面对上官,他也不敢耽搁,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召集了手下三十余人。就连把守大门的两名衙役,都在刘阔的授意下,给编进了这支队伍。
随着,刘阔的一声令下,这支队伍就跟随着对方的轿子,浩浩荡荡的向曹宇婷所住的大宅杀了过去。
等来到了大宅门外,刘阔并没有急于带人冲进去,而是站在大门外左右四顾。这时,从旁边小巷里走出一人,此人正是受刘管家指派,负责在这里监视大宅的。
刘阔将对方叫到面前,低声询问:“那些人都在吗?”
谁知对方摇了摇头:“刚骑马出去了,看那个样子好像又是出去游玩了。”
“好像?你没派人跟着吗?”刘阔一听这个说辞立即就怒了。
那人苦着脸说道:“老爷,我们没马啊。”
“混账东西!”刘阔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随即,冲着县衙那帮人大手一挥:“冲进去!把院子里的人都给本官抓了!”
柳宏得了命令,立即让捕头带人冲进大宅。而他本人则留在刘阔身边,借机和上官拉近关系。
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捕头就脚步匆匆的跑了出去:“柳县尉,宅子是空的。属下令人搜遍了整个大宅,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说完,就与柳宏齐齐看向刘通判。
“什么?”刘通判惊叫了一声,就慌忙跑进大宅查看。
在刘阔亲自搜查了一番后,他终于确信宅子里的人,确实都跑了。
“这,这,这……。”刘阔看着空荡的宅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柳宏走了过来:“通判,下一步该如何做?”
“快,关闭各个城门,决不能让那些贼人跑了!”刘阔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出城了没有,可事到如今,总要做些事情的。
听到上官命令自己关闭城门,柳宏有些为难的说道:“刘通判,下官没这个权利啊,您看用不用先跟知州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刘阔当然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意思,这分明在暗示自己这个通判,没这个权利,必须得到知州冯详的首肯才行。他有心想训斥几句,可也知道白天关闭城门这种大事,对方就算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也是不敢轻易去做的。
“县尉,属下发现了这个。”
一名捕快从房间里拿着几张纸走了出来,行走间还有意无意的瞥了刘阔这位高官几眼。
柳宏带着疑惑接过那几张纸,刘阔也因为那个捕快的眼神,对纸上的内容大为好奇,探过头向纸上观瞧。
谁知,那几页纸竟是四喜的口供,其中讲述了四喜如何将交趾人李顺恒引荐给李管家的过程。还有二人见过几次面,也包括刘管家吩咐四喜需要办的一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写的清清楚楚。
当刘阔看清楚上面记录的内容,简直气的火冒三丈,伸手抢过那几页纸,将之撕的粉碎。
等他心情平复一些,这才发现四下静寂无声。其他旁人也就算了,见到上官大发雷霆,自然被吓的缩到一旁不敢说话。可是,身旁的柳宏却不同,正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刘阔本被气的通红的脸色,立即变的煞白,心知自己完了。
他强装镇定,勉强摆起了通判的威风,咳嗽一声:“咳,柳县尉,你可以先带人回去了。这里的事情,本官自会上报朝廷。”
柳宏可没有举报上官的胆量和想法,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为官大忌,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躬身一礼:“下官也才想起来,衙门里还有几桩案子要处理,这就告辞了。”
等柳宏带人离开大宅后,刘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就瘫倒坐地。
他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可也有个猜测,多半就是官场上的人物了。如果是江湖上的乱匪来要挟自己,想赚上一些钱财,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
此时,门口盯梢的那人也跑进了大宅,见自家老爷这副样子,立即走到身前将对方扶起。
“快!快回府!”刘阔强打精神,吩咐了一句。
等回到自家后宅,他立即叫来夫人,让其将钱财细软装箱。
随后就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去了知州冯详的值房。
“子路?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正在处理公文的冯详,见到刘阔进来,立即请对方入座。
等二人各自落座,刘阔才表明来意:“知州,之前有一笔钱粮,转运使司衙门一直没批下来,下官想着去桂州走上一趟,亲自见上转运使一面,疏通一下关系,看能不能让这笔款项尽快批复下来。”
冯详这些日子正为钱粮的事情发愁呢,一听自己的助手能主动请缨,去几百里外的转运使司衙门跑一趟,立即欣慰一笑:“子路,不瞒你说,本官正为这个月的钱粮担忧呢。你能跑上一趟,就再好不过了。”
刘阔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他立即起身说道:“知州,那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出发。”
冯详没想到对方热情这么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蹙眉说道:“这都下午了,急也不在这一时嘛,依本官看不如明日一早再启程。”
刘阔摆了摆手,态度诚恳的说道:“现在往那边赶,路上紧着点跑,明天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到。到时候正好请使司衙门那些人……。呵呵,这样办起事来也能顺当些。”
冯详一副了然的样子,也就不再劝说了。
等刘阔走后,冯详就把跟随多年的小厮叫了进来。
“去打听打听,最近通判衙门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
说完,就继续批改如山的公文。
刘阔从知州衙门出来,片刻不敢耽误,坐着轿子迅速赶回了府里。
一炷香后,三辆马车和四辆装满木箱的大车,就从后门驶了出来。只用了不长时间,就出了西城门。
“老爷,干嘛这么着急啊。还有好些东西没打包收拾呢。”坐在颠簸的车厢里,刘夫人不禁开口埋怨。
刘阔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那事漏了!”
“啥事啊?”刘夫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老爷。
刘阔这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刘夫人惊呼了一声,抓紧刘阔的衣袖问道:“老爷,你是说,你和那个交趾人的事情,被人家知道了?”
刘阔颓然的点了下头。
刘夫人的眼眶顿时红了,哽咽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等到夫人的哭声,刘阔的心里更是烦躁:“哭!就知道哭!”
刘夫人又念叨了几句,这才反应过来:“老爷,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交趾,升龙城!”
“啊!”
“凭着咱们这些钱,去了升龙城也能做个富家翁了。到时候,再让莲儿找个高官大户嫁了,两家这么一联姻,为夫或许还有出来为官的那一天。”
正在夫妻二人说话之际,就感觉奔跑中的马车,缓慢的停了下来。
刘阔不耐烦的问道:“怎么停下了?”
不等车厢外的车夫回答,就听不远处有人朗声喊道:“车里坐的可是邕州通判刘阔?”
刘阔自从为官以来,敢直呼自己名讳的已经很少见到的了,最差也会客气的叫自己一声“子路”。
他这边忙探头望去,就见前面不远处,整齐伫立着三十余名顶盔掼甲的骑士,一个个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当中则是一名身着天蓝色衣袍的年轻书生。
就见那名年轻书生向刘阔微笑点头:“果然是你!”
紧接着脸色一肃,向身后军士挥手说道:“拿了!”
随着一声令下,那三十余名军士就催动马匹,向着刘阔的车队冲了过来。
车队随行的众人,纷纷看向面色煞白的刘阔,就等老爷一声令下,给这些地位低下的丘八一些教训。
刘阔见那些军士真敢冲过来拿人,立即强装镇定,端起通判该有的威风,大喝一声:“尔敢!本官乃是……”
可不等他说完,就被一名冲到面前军士,提着领子从车厢里拽了出来。
刘阔就感觉自己的衣领一紧,随后又一松,“噗通”一声,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紧接着又冲上两名手拿绳索的军士,不由分说的就把他绑了个结实。
刘阔手下那些豪奴也是平时蛮横惯了,见对方这样对待老爷,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兵器,打算冲过去把老爷救出来。
他们这边刚一亮兵刃,骑在马上的军士也抽出腰上的横刀,催动胯下战马就冲向那群不知死活的豪奴。
那些豪奴平时也就欺负欺负普通百姓,遇到这些真正善战的军士,简直是不堪一击。
这些军士冲进人群,挥舞手上的横刀一通左劈右砍,顿时惹得豪奴惨叫连连。
随着几颗人头飞向半空,那些豪奴终于意识到彼此的差距,吓得四散奔逃。
这些军士也不急着催动马匹去追,而是取下背上的钢弩,对那些逃命的一一击杀。
整场战斗只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随着那些豪奴被杀死,而宣告结束。而刘阔和所有家眷也被绳索绑缚起来。
骑在马上的曹雨婷,见大局已定,这才催动胯下马匹,来到刘阔面前。
她居高临下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刘阔,淡然一笑:“刘通判,带着一家老小和这么多的财物,打算去哪儿啊?”
此时,刘阔已经站起了身,却不理会对方的问话,挣脱了几次无果后,这才勉强抬起头,对马背上的曹雨婷大声争辩:“你没权利抓我,本官是正六品的邕州通判。”
曹宇婷了然的点了下头,伸手入怀,就把那块皇城司的腰牌拿了出来。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那这个呢?能不能抓你?”
等刘阔看清“皇城司”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脸色又是一白。继续争辩道:“你是皇城司的又如何?本官带着家眷出城踏春,又犯了谁家的王法?”
曹宇婷没理会对方的质问,将腰牌放进怀里,随即凤目圆睁,闪电般抽出腰上的横刀,手起刀落。顿时红光乍现,刘阔那颗人头就飞上了半空。
“啊!”刘夫人见夫君被人活生生砍死,惊叫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曹宇婷不看对方一眼,举起右手,扫视了一眼在场军士。
等那些人都看向自己,高举的右手就狠狠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