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卓啰城的没藏赤地,对于凉州城和车轮沟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此时的他,正焦急等待着斥候打探的结果。
“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你也无需太过忧心,还是听小弟的,回营帐里暂且休息吧。这里有小弟看着呢。”
张义说着,就去拉对方的衣袖。
这次没藏赤地没有听从刘奇的劝说,挣脱开对方的手,蹙眉看着远方:“哥哥心慌的厉害,恐怕不是吉兆啊。”
这时,就看见从远方跑过来三人。
稍加辨认,这才发现是派出去的两名斥候,中间还架着一名浑身血渍的兵卒。
等三人来到营门前,没藏赤地一把抓住那名奄奄一息的兵卒:“前面究竟怎么回事?”
“统……,统领。我们……,我们在,在野狼谷遇袭了。”兵卒几乎是哽咽着把话说完的。
“啊!”没藏赤地惊呼了一声。
随即想起什么,慌忙追问:“那拓跋将军呢?”
兵卒艰难的摇了摇头:“不……,不知道啊。开始……,开始还看见将军指挥呢,可……,可等宋军……,掩杀过来。就……被冲散了,再没见过将军。”
闻言,没藏赤地怒目圆睁,一把抓住兵卒的衣襟,怒吼一声:“废物!那你回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没藏赤地身体摇晃了几下,两眼一闭就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藏赤地才悠悠转醒。
举目四望,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营帐里,刘奇正在帐中焦急踱步。
“兄……,兄弟。”
刘奇闻言,一个箭步就冲到床前。
“大哥,你可算醒了。”
没藏赤地看了看帐门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
不等没藏赤地说些什么,刘奇就抢先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哥哥,郎中说了,您这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此时的没藏赤地已经想起了营门外发生的一幕:“跟哥哥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眼见着刘奇,欲言又止的样子。没藏赤地又轻声催促:“你倒是说啊!”
“大哥,据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东西两路都遭遇了伏兵。”
“那拓跋将军呢?!”
“他……,他……。”
“说啊!”
“斥候只带回一具无头尸体,经过辨认,应该是拓跋将军了。”
“啊!”没藏赤地又是一声惊呼,随即脑袋一歪,再次陷入昏迷。
张义见对方又陷入了昏厥,立即令人叫来随军郎中为其诊治。而他自己则走出营帐,找到了颇超烈。
“刘县尉,没藏统领如何了?”
不等张义说话,颇超烈已经抢先说道。
张义摇了摇头:“不太好,听说拓跋将军已经殒没,又晕过去了。”
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现在收拢多少人了?”
颇超烈脸色也不太好看,伸出了三根手指:“东西两路逃出来的,还不足三百之数。”
张义仰天长叹:“将军,刘某不善军武,还要麻烦你安置好那些兵卒。日后,刘某必有一份谢仪送上。”
“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些都是我西夏同袍,安置他们还不是某应该做的吗?”
没藏赤地这次昏迷的时间比较长,等他再次醒来,只觉身体一晃一晃的。
待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车厢里。
不等他说话,坐在一旁的刘奇,迅速扔下手里的书。
“大哥,您总算是醒了,可是把兄弟吓死了。”
“这……,这是哪儿啊?”
“大哥,咱们这是回凉州城。”
时至今日,没藏赤地依然无法接受现实。己方也算是计划周密,安排细致,怎么就会遇伏了呢?
他刚想提出心中疑问,刘奇已经抢先说道:“哥哥,现如今,您只需静养。至于其他事情,还是到了凉州城再说吧。”
没藏赤地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
张义作为这支队伍里硕果仅存的官员,一路上也是忙前忙后,有着处理不完的公务。
不过,不管他如何忙碌,始终保持着一个时辰去看望一次没藏赤地。
到了用饭的时候,更是亲自端着米粥,一口一口喂给没藏赤地吃。
一时间,倒让没藏赤地感动莫名,有几次险些流下泪来。
大军来的时候,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可这批残军回程,却用了足足四天时间。
等这些人来到凉州城下,守将程麟早已得了消息,亲率那些留守将官在城门外相迎。
张义看那些人一脸颓败之色,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但他依旧问道:“诸位,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面色这么差?可是病了?”
一众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最终还是程麟鼓起勇气:“刘县尉,拓跋将军呢?”
“哎!拓跋将军殒没了。”
说着,刘奇又指了指身后那几百人:“现如今,就剩这几百人了。”
接下来,在刘奇的一再追问下,程麟才吐露了实情。
“刘县尉,你们走以后,吐蕃人就借机混进城里,对城中百姓……。”
说到一半,程麟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这时,刘奇身后的马车里,响起一声:“你说什么?”
刘奇连忙绕到后面,只见没藏赤地已经愤然坐起。
“兄弟,我刚才听说西凉城被吐蕃人混进来了?”
“大哥,咱不管这些,您就负责好好养病。”
没藏赤地一把推开刘奇,艰难走出车厢。
等他来到程麟面前,就一把抓住对方衣襟:“姓程的!你把话讲清楚,吐蕃人到底怎么了?”
程麟张了张嘴,终于扛不住压力,“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统领!末将有罪啊!那些吐蕃人混进城后,趁着城中空虚就在城里烧杀抢掠。末将……。”
没藏赤地听到这里,只觉视线逐渐变的模糊,紧接着嗓子眼一甜。
“噗!”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就两眼一闭,整个人瘫倒在地。
张义回到府里,已经是夜半三更。
他这边刚走进书房,早已等待在此的曹宇婷就飞身扑了上来。
二人诉说了一番离别之苦,才让站在门外的小三子等人进来。
“前方怎么样了?”
等各自落座,曹宇婷就抢先问道。
张义这才把拓跋宏已死和折损了近万将士的事情说了。最后,又介绍了一遍没藏赤地的情况。
曹宇婷开始还听的入神,直听到没藏赤地三次昏迷,一次吐血的消息,才“咯咯”的笑了起来。
随后就不无感慨的说道:“没藏赤地再有千般不好,至少有一点值得咱们学习。”
见几人都疑惑看向自己,曹宇婷清了清嗓子:“咳咳,没藏赤地的优点就是命硬,被你这么折腾,他依旧不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