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熊国来临的大江一路肆虐,在凉州形成了数个大湖泊,这才悠悠扬的停下了推进的海水。
即便如此,凉州的一大片土地上,也浮现出了一层不健康的白色,如果说往日的凉州是地广人稀,千里无人烟,那如今的凉州,便是寸草难生,千里发白。
经历过炮火的扫地,海水的侵泡,这片土地未免也太过多灾多难。
这白色可不是什么风雪,你用手抓上一把,细细摩挲之间便会发现,那是一层细盐。
海水从沙土之下冒头,经过高温的蒸发,便析出了一层薄薄的盐巴……这是一片沙漠,盐沙漠,充满着海味的沙漠。
没有绿洲,没有生机。
在这里,水不再是生命之源。
距离不知第几个新形成湖泊的几百米处,一垅沙丘如同坟包一般矗立着,在沙丘之侧,还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这倒是让这坟包更加形象了。
石碑上面的字迹早已经是模糊不清,只不过埋的很深,经过多年的风沙,它没有被掩埋,经历了炮火的洗礼,它没有被打倒下,甚至都算不上是断壁残垣——可想在当年,这石碑的材质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一个洞口在石碑的一侧掀开,如同盗墓贼打的道洞,也不知是何原因,在这沙漠之中,这个洞口的存在,居然没有产生坍塌的现象……
太阳升起,光线穿过厚厚的风沙,打在了石碑之上,也许是石碑表面极其凹凸不平的原因,反射出来的光线倒是多了几分斑斓,就在这时,空中斑斓的光线一阵扭曲,一座空中楼阁便缓缓凝聚而成。
空中楼阁里面,有鸟语花香,有参天大树,有奇株异种,雕栏玉砌之间,尽是雍容大度,典雅不凡。
其间一座阁楼之上,靠窗边,有一张大床,八宝绫罗帐挂满了各种积福宝器,笼罩住了一整张雕花熟木软榻,榻上铺着一张红底金秀彩凤双栖丝薄被,把榻上熟睡的青年映衬得更加宝意闪烁,贵气逼人。
青年的容貌饱满俊逸,堪称上佳。
他本来就是上上之姿,突破初禅后,更加多了几分血勇的气质,男儿气魄下,虽不是绝色,却更添几分迷人。
就连坐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女孩子,在心忧他伤势的同时,也频频顾盼,美目流转之间,夹杂着羞赧和悸动。
美人因病而皱眉,可以称之为病西施。
那美人因心上人而皱眉,却比病西施更添几分娇艳了。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看仔细一些,冯玉凝轻身靠了过去,使得两人的脸庞相距不到10厘米,女孩子睫毛轻动之间,黝黑的瞳孔之中,仿佛能倒映出青年脸上的绒毛。
好细腻的皮肤啊!
冯玉凝心底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哪怕都凑得这么近了,依旧看不到男人脸上有任何的粗细毛孔,就仿佛那一张脸,真的做到了天衣无缝一样。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划在上面,感受着指尖的滑腻。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充足的成就感,这是她的男人!
想到这里,就好像是三伏天里喝下了一口冰镇的冷饮,甜彻心扉。
以前怎么没感觉他这么好看?就连昏迷时也这么可爱……
思维发散之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阵阵呼唤……冯玉凝浑身一震,脸色顿时通红,整个人猛的逃离,然后假正经的端坐在一旁,一双眸子都不敢看着一旁的来者,只能盯着他的脚尖,嗫嚅道:“师……师傅,你,你来了!”
这一句师傅叫的无比自然,比叫百里阿飞还要乐意。
必登看着女孩娇羞的模样,脸皮一抽,眼神一跳,一时之间不由扶额。
自家徒弟这是看上了个什么玩意?
本来以为武道天赋异禀,这应该是个好苗子——可哪家的好苗子这么色?
色也就算了……因果还不少,那臭小子还真会给我找麻烦!
“徒媳妇……啊,冯……玉凝啊!丫头,按道理说,我这个做师傅的,不想要掺和你们小辈身上的因果,但是我这个弟子,长期不在我身边,我对他亏欠太多,所以难免多句嘴,也不是针对你,你别见怪……”
冯玉凝脸色在发烫,也不敢抬头,就这么支支吾吾的答道:“啊?嗯,师傅你说吧……我不介意的……”
必登点了点头,看着女孩子头上的因果,正色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抢过别人的东西?又或者是得罪过什么人?咳咳,这件事很重要,你要如实告诉我……”
“啊?”女孩子闻言一愣,眉头一皱就深思了起来,但是印象里并没有这一情况的出现,她只好略显委屈的说道:“没有啊!师傅,我真的没有抢过别人东西啊?怎么会问我这个呢?况且就我这实力……不被别人抢就不错了。”
必登看着女孩的神色不像作假,眉头一聚,瞳孔之中便流露出来了一个梵文,梵文呈现金色,转动之间散发出阵阵佛光,照耀到女孩子身上,把女孩子的整个影子都投放在了蚊帐之上……
“你且回头,看看你身体里有什么!”
冯玉凝不解,只能转身看去,只见自己印在墙上的黑色影子中,有一颗红色珠子在不断跳动,张牙舞爪,恐怖极了!
顿时便吓得大叫一声,惊恐的回头,不信邪的再看。
“这,这什么……”连续转了好几次眼,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惊胆怕的看着必登,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必登没有给到她想要的答案,只见这和尚摇摇头说道:“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一个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它会存在于你的身体里,但是我知道,把这东西放进你身体里面的手段太过粗糙,在过程之中有所损坏,所以和你的身体并不兼容……
就像是一本经书里夹着一则笑话一样,虽然经书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是内部却因为这一则笑话,使得整本经文都变成了笑话。”
“啊?这,那,那……那我……”冯玉凝手指捏在一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成为笑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一身修为还能作假不成?
必登看着这个徒弟的媳妇,略微摇了摇头。“按道理说,这种事情我不应该纠缠下去,但那个小家伙对你一往情深,我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我需要你放下心神,让我帮你理一理身上的因果,你可愿意?”
冯玉凝看了一眼这个师傅,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年,眼睛闪烁出一丝担忧。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毕竟那小子这么关心你,说句难听的话,要是因为你一个,你还不值得让我和这个弟子起争执。”
必登摇头苦笑,他看出了这个女孩子心里面的担忧,只不过他心里的话没说完:自家的徒弟可不只有你一个女人,要是他的每个女人我都这么花心思去算计,那就不用过了。
“那……那好吧……”
听到女孩子答应下来,必登也不啰嗦,身上披起熟悉的老鼠袍子,开始了自己的做法……
半晌,离开房间的必登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就在此刻,待在他身体里面的自在,终于忍不住了,在他脑海里说道:“能在当今天下,躲过你因果算数的家伙,几乎不出五指之数,这里面的因果可不少,你就这么斩了?”
必登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嘴角就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忍得住呢……”
“是啊!当今天下,能斩断因果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瞒过我的布局,就只能是那几位了,手段这么明显,又显得有些拙劣,恐怕……就是我那位老朋友的手笔了。”
自在一愣,老朋友?什么老朋友,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了,怎么都不知道……就在这时,自在似乎想到了什么,空气都为之一滞。“你是说……那位的手笔?”
必登点头,颇有几分笑骂的意思:“呵……可不就是那个家伙,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拙劣,生怕我看不出来一样……”
自在哑然,好些会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你会在那个小镇子里对她产生杀机,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孩子……”
必登冷眸微眯,轻轻颔首:“那家伙做事不择手段,浩涩要是栽在了他手上,他是不会手软的,但好歹也算是给我这个做师傅的面子,让我能在此前把冯玉凝给找到了……不然要是真等他下手,那女人死了就死了,可浩涩,就招惹到了一个不该招惹的敌人。”
“为什么?以那个人的手段……为什么会对冯玉凝下手?”自在有些看不懂这一盘棋。
必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的章法我倒是能摸清一点,想必应该是跟冯玉凝背后那人有关系吧……”
“那个叫百里的?一个残废老头子,值得他大动干戈吗?”自在疑惑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说道:“怪不得你没要他的性命,不过,要我说,你们这两个做师傅的,也太那啥了一点,一个知道的,什么都不说,把问题踢给不知道,那不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的送了命……这上哪里说理去?
话又说回来,两个人费尽心思去算计一个大宗师,这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必登被他噎了一句,脸色一青,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