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月的第一反应是不想相信。
盛鸢用钱指使时砚做了许多违背他平常行事准则的事情。
时砚的想法应当和她一样,很希望这十几天的交易期快点过去,好让生活归于平静才对。
但为什么……为什么时砚一听说盛鸢出事,就要赶过去。
颜清月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恐慌感,肢体快于大脑,想也没想,拦住了时砚。
后面的傅桀路过时瞥了一眼两人,没太在意,绕开朝办公室走去。
“时砚,你知道吗?”
“盛鸢在腾雅的时候身边也跟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学习成绩好,样貌也不错,但后来那个男生去参加了盛鸢的生日宴,当晚就浑身是血的被送到了医院里面,人瘫痪,再也不能够走路了。”
时砚冷清的眉宇蹙起,像是没明白颜清月这突如其来的话。
颜清月仰头看着时砚,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时砚,你不觉得,你和那个男生很相像吗?”
同样的学习好,同样的样貌不错……
“盛鸢看起来并不是会缺钱的人,她想要找什么样子的人陪她玩儿会找不到?为什么偏偏,就找中了你呢?”
“时砚,你想过没有?”
颜清月声音有些发抖,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压在心里两天的想法:“因为你正好符合她想要玩弄的目标特征啊。”
“……”
“时砚,我会再去找我爸爸的,让他帮你凑齐三十万,你把那三十万还给盛鸢吧,你不要和她继续那个交易了,好吗?”
“不用,这是我的事——”
少年冷淡的嗓音方落。
忽的。
他似有所感般,抬头,看见什么。
颜清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了,盛鸢。
不远处就是办公室,盛鸢不知道出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她与时砚对视上的目光冷冷的。
如果说,盛鸢来到清枫1班那天,看向时砚的视线属于陌生人的不熟的话。
那么此刻,就单纯是冷。
从未如此冷过。
她只扫了眼时砚便敛下了薄白的眼皮。
盛鸢身旁还跟着人。
捂着受伤胳膊的傅桀,清枫的两个校领导,穿着蓝色制服的驻校警察。
刚才发生的事情影响太大。
段羽薇被送到医院检查,得知此事后的段母接到学校电话通知顿时炸了毛,认为女儿当方面受欺负了,当即报了警。
需要带走盛鸢例行配合询问调查。
彼时。
午间的阳光将整条走廊切割成一明一暗的两边,两边中间仿若有一条泾渭分明的间隔线。
盛鸢一行人站在暗的这边,而时砚和颜清月站在明的这边。
时砚眼睫微动,他注意到盛鸢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的位置有一块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像是被什么割破的。
伤口没有做过处理,在少女苍白的指尖处很是明显。
时砚的手伸进裤口袋。
驻校警察开口:“走吧,盛鸢同学。”
一行人正要与时砚擦肩而过之际,时砚手从口袋里拿出,掌心多了一张创口贴。
他上前一步,递给盛鸢。
盛鸢视若无睹,面无表情越过时砚,仿佛根本不认识时砚这个人。
“……”
一行人很快离开。
时砚还站在原地,保持递创口贴的动作。
滚烫的日光照射进走廊,将少年清隽孤寂的身影印在冷冰冰的墙壁上。
半响。
他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慢慢收回手。
而另一只手上还提着那四瓶白桃口味的酸奶。
*
警察局。
傅桀陪盛鸢等在静候室里。
他本能地没敢坐太近,而是坐在离盛鸢有一段距离的对面沙发上。
主要是他感觉到,从学校出来以后,盛鸢的情绪似乎更坏了。
傅桀偷偷瞥向少女手指上的伤口。
——段羽薇爱打扮,头上永远别着个水晶发卡,她被盛鸢扯住头发拖至栏杆处,盛鸢的手指就是那时候割破的。
傅桀将段羽薇救下来的时候看到她头发上沾了很多血。
可想而知。
那道伤口是不算浅的。
偏偏,少女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傅桀有个同龄表妹,被家里惯得脾气娇得不行,稍微蹭破点就各种鬼哭狼嚎,全家人这时也会全部围上去嘘寒问暖
傅桀虽然觉得表妹夸张,却没有不认同。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家里的掌中宝,自然有娇惯的资格与底气。
盛鸢也是。
只是如今……
大概一个小时后,等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女警进来。
“盛鸢,你的监护人来了,你可以走了。”
盛鸢面无表情起身。
警察局大厅内。
“警察同志,辛苦了。”
一个身着唐装,鬓边沾着银色,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将签字笔还给警察。
倘若忽略身后跟着的三个保镖与助理的话,他看上去,就是位很好相处的寻常老人家。
“您客气了。”
接笔的年轻警察也意外于这位看起来如此贵气的人物态度竟然如此谦和,就不自觉搭起话来。
“那个小姑娘,是您的孙女吗?”
老人回答自如:“是的。”
这向来领人的基本都是父母,少见有爷爷辈的,年轻警察指向身后:“她出来了。”
老人转过身,看到盛鸢,神情和蔼,“小鸢,可以回家了。”
盛鸢像是没听见一般,连应都没应,直接无视了就往外面走。
“……”本以为会看奥“爷孙和睦”画面的年轻警官面色一尬。
但显然被晚辈下了面子的老人却并没有生气的迹象,面容仍旧平和。
他注意到和盛鸢一起出来的傅桀,笑着问道:“小同学,你是小鸢的朋友吗?”
傅桀“呃”了声,点头:“……嗯。”
傅桀默默在心里复述面前人的身份:
盛锋。
如今整个盛家的掌权人。
自从三年前盛家三兄弟因游轮事故离世后,盛家偌大的产业便全权交由到了这位年近七旬的盛锋盛老先生手中打理。
但盛锋并不是盛鸢的爷爷,而是盛鸢已故爷爷的亲弟弟。
名义上,盛鸢应当称呼他一声二叔公
现在,他是盛鸢法律上的监护人。
盛锋没有一点架子,笑眯眯的:“既然是小鸢的朋友,你去哪里,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谢谢。”
傅桀生疏又不失礼貌的回绝了盛锋,下意识不太想亲近。
能够掌控偌大一个盛家的人,绝对不会是和蔼可亲的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