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亲人啊!亲人!
作者:孙宇和   平天一留恨江海共疾风最新章节     
    华国历,七十三年,桂月鱼日,丑正三刻,盐正省孙宅近月亭中,只留下了一个孙宇和,也就是因身。
    经过彻夜长谈,他与果身一致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主要的工作重心,是将身体被偷造成的各种影响降到最低,为此,他要按照先己后人,轻重缓急的顺序,来逐步的达成预期效果。
    按照这个部署,对他来说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先迎回沈金莲,再请回金慈云等人,让盐正省孙宅恢复成之前正常的样子。
    要完成这件事情,靠他自己找也不是不行,但考虑到对帮了他大忙的曾孙卫队的尊重,他还是请果身出面,与农场里的那个女人联系,让曾孙卫队的人,怎么弄走的,便怎么送回来。
    果身刚刚离开,正是要先去办这件事情,而眼下因身自己,反而又成了无事可做的人,除了让孙宅恢复,其余的事他不是离不开果身,就是离不开甘兰,前者还好说,毕竟他是另一个自己,不帮都不行,后者,他清楚的很,这几天的事,恐怕已经让她的心难过透了。
    他依稀记得,那年他继太爷爷失踪之后,太奶奶间隔不久也失踪了,当时年岁尚小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以为两个老人出外散心去了。
    直到有一天,甘兰满身疲惫的找到他,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嘴上说着‘阿和不怕’,脸上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那是孙宇和第一次亲眼看见甘兰哭,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个比男人还男人,给了他无比厚重的母爱的,人人都惊叹其胸怀的女人,竟然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流眼泪,那个瞬间,他才产生了天塌下来的感觉。
    听到他也哭了,甘兰瞬间低下头,忙不迭的给他擦着,一边擦,一边竟还道歉,好像孙宇和哭泣都是她的错一样。
    迄今为止,他的亲人们都还不知道,或者说不理解,他孙宇和的眼泪,从来都只为别人流,他当时只是看见甘兰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急哭的。
    因为这个,他将甘兰的哭脸铭刻在了他自己的心里,也因为这个,他曾自大的发过誓言,绝对不会再让奶奶流泪。
    很明显,他失言了,纵然他已经是蓝星最强,可依旧做不到不让亲人流泪,要不怎么都说,亲人永远都是强者的软肋呢!
    他孙宇和做不到断情绝爱,或者说,他在感情这个方面,索取的比常人还要多的多,那种为了修行斩杀亲人的事情,他不仅不会去做,而且会很贴心的去针对这样做的每一个修行人士,他鄙夷那种存在,甚至超过了他对不是人类的存在的鄙夷。
    套用孙胜的话,在孙宇和的面前,不顾及亲情的人,绝对是第一个被他淘汰掉的。
    孙宇和肯定不会停滞不前,眼下也好,未来也罢,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为了这个,他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逼迫自己去面对哭泣的甘兰。
    农家学社专营农场,从盐正省孙宅赶回来的另一个孙宇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内,望着那原先摆放真景丸的桌面,现在已是空空荡荡,心底感到一阵落寞。
    从今天起,他又是孤独的那一个,这也许就是他的命运,另一个他注定享受孙宇和的光芒万丈,他自己却永远只能在幕后,为孙宇和这个名字,默默的添砖加瓦。
    寅正一刻,果身从床上起来,照常洗洗漱漱,然后将床铺叠放整齐,换上干净的劳作服,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又将毛巾什么的再整理了一下,走到宿舍门边,转头对着桌面想打声招呼,才又看见桌上已空无一物,遂低下头叹了一声,又转回头,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顺手轻轻的把门带上。
    寅正二刻,用半炷香的时间走完半盏茶的时间便能走完的路程的果身,终于到达了他负责的地块的管控平台。
    曾孙卫队的那个女人破天荒的,已经在管控平台上工作,见孙宇和今天来的反而比她晚,关心的问:“队长,恁是有什么事嘛?要是可以的话,告诉俺呗!”
    果身闻声抬起头看向女人,淡笑着说:“香姨,我还真的有事要麻烦你,不过不是这边的事情。”
    女人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说:“是卫队的事吗?”
    果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别人,才又靠近了她一些,小声对她说:“香姨,你帮我给卫队的人带句话,就说那边已经没事了,可以哪来回哪去。”
    女人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对孙宇和确认说道:“就这些?一共十四个华国字,对吗?”
    果身点了点头,严肃的说:“还有两个标点,千万不能忘,更不能写错地方,最好今晚上就发出去。”
    女人瞅他似乎很急,拍了拍胸脯说:“恁放心,俺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给它发出去,误不了恁的事。”
    果身得到满意的答复,忽然捂着肚子,只是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听见女人说:“去吧!去吧!这里有俺。”
    蒙女人的善解人意,果身冲进了休息处的厕所,刚一进去,便直接消失不见。
    近月亭中,一缕烟雾弥散,果身已站在其中,他望着桌面上,那明显用手指抠出来的‘等我’两字,摇头一笑,伸手将字迹抹平,而后,坐到了鹅颈椅上。
    军部大院陈宅,孙宇和站在大门口,已有大半个时辰,他好不容易逼迫着自己,从近月亭一路挪到了陈宅门口,却始终没有按下门铃的勇气。
    直到寅正一刻,睡醒的陈念潇穿着睡衣,一边给儿子喂奶,一边拉开自己房间的窗帘,才恰好看见低头呆站在自家大门外的孙宇和。
    她抱着儿子,走到自家一楼客厅,见一个人也没有,便走到大门后,直接打开了大门。
    听到动静的孙宇和,扭头便打算跑走,却直接被陈念潇拽住后衣领,由于惯性,差点使陈念潇摔倒在地。
    反应迅速的孙宇和,紧忙转身扶住了她,因此自然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姑姑,你这大早上的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你眼睛没恢复吗?我这是在奶孩子,什么衣衫不整!”
    “哦!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
    “一大早的,天都没有完全亮,你站到我家大门外,总不会是等着给我上一课吧?”
    “我是来看奶奶的,瞧你们家大门都没开,所以正打算走。”
    “呵呵!我还不了解你?要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家门铃早响了。”
    “姑姑,我偶尔也有讲礼貌的时候。”
    “我也没说你不讲礼貌呀!陈宅大门外也没写‘孙宇和到此不得入内’这句标语吧?”
    “奶奶好像还没起床,要不我还是过一会儿来好了。”
    “你想害我被骂啊?进来等,我去洗漱一下!”
    孙宇和走进陈宅大门内,又呆站不动。
    陈念潇抱着儿子去洗漱,顺带敲了敲父母的卧室门。
    陈全刚穿好衣服,正蹑手蹑脚的往门边走,听见敲门声,紧走几步到门后,拧开房门,与女儿四目相对。
    “念潇,你妈妈才睡不到一个时辰,这么早,敲什么门啊?”
    “爸爸,我是替人家敲的,你可不能怪我。”
    “人家?谁啊?我们家这么早一般不来客人呀!”
    “你自己出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我先去洗漱了。”
    陈全出了客厅门,看见孙宇和低头站在那里,赶紧走到他面前,笑着对他说:“你这孩子,来了往门口一杵,给人家看见,还以为我们家不会待客呢!”
    孙宇和抬起头看着他,有点局促不安的说:“陈爷爷,这些天让您担心了。”
    陈全忙于公务,甘兰也没有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道孙宇和的身体被抢走的事情,听孙宇和突然这样说,疑惑不解道:“那不是公务吗?怎么能算是你个人的事呢?我也就是全力配合,没有什么担心的。”
    听他这样讲,孙宇和明白他并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便也不打算点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您说的对,是我话多了。”
    陈全不疑有他,拉起孙宇和的手,便往客厅走,进入客厅后,他松开手扭过头对孙宇和说:“你自己先坐一会儿,要喝茶自己泡,我去洗个脸漱个嘴。”
    孙宇和点了点头没说话,等陈全走开后,看了看不远外熟悉的房门,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转头走到沙发旁,一腚坐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陈全洗漱完毕,又走到客厅,见孙宇和只是安静的坐下,便又笑着对他说:“我们家喝不起勾曲长青,也不知道你要来,不然的话,我就从单位带点回来了。”
    孙宇和没想到他会这样讲,紧忙说道:“爷爷,我不是嫌弃茶叶不好,主要是我现在没有喝茶的心情。”
    陈全坐到他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喝了一口,才问他:“你是来看你奶奶的吧?看来,昨天让我家兰兰落泪的,是你小子啊!”
    孙宇和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低沉道:“我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早就答应过奶奶,不会再让她落泪,可我,唉!”
    陈全哼了一声,低声斥责道:“即便是为了演习逼真,你也不该把自己弄的那么惨,兰兰她最疼你了,你这不是要疼死她吗?”
    孙宇和一头雾水,不知道陈全说的演习是什么,等他说完,才疑惑的反问道:“什么演习?我怎么不知道?”
    陈全愣了一下,喝了一口白水,回答道:“天兵伐罪啊!就是我都必须全力配合的那个!”
    孙宇和完全懵逼,没有他的同意,竟然还搞起演习来了,这也没人告诉他呀!急怒攻心的他,也顾不得其他的什么,张口便要问话,恰好陈念潇走了过来,对她爸爸说:“爸爸,你该上班去了!”
    陈全扭头看向女儿,没好气道:“这才几点,我和阿和聊会儿天都不行啊?”
    陈念潇耸了耸肩说:“我无所谓,妈妈那你自己解释。”
    陈全只好放下水杯,对孙宇和抱歉的笑了笑,赶忙起身向自家门外跑去。
    孙宇和望向仍抱着儿子的陈念潇,刚要问什么,她却打着呵欠说:“侄儿,替我向参谋长请个假,我今天得补觉,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
    说罢,她也不待回话,转头向自家楼上走去。
    孙宇和莫名其妙的,只剩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半天才想明白陈念潇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陈全夫妇的卧室门。
    卧室内,甘兰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身,正好敲门声响起,她便随口问了一句:“谁呀?”
    孙宇和咽了一口唾沫,咳了一声,小声的说:“奶奶,是我,阿和!”
    甘兰闻声一怔,继而又抹起眼泪,硬狠下心,咬着牙说:“军长来看我,理应请你进来,只是我心情不太好,你还是请回吧!”
    孙宇和听见甘兰竟如此回他,赶忙哀声求道:“奶奶,我知道错了,求奶奶原谅我。”
    甘兰抹了一把眼泪,愤恨的说:“你堂堂军长,说一不二,怎敢欺骗我一个弱女子?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你不是你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你整天吹嘘,你是多么多么的厉害,怎么就被那样的两个东西,夺走了身体,你不是向我保证,会保护好你自己的吗?”
    孙宇和听着甘兰如此‘斥骂’,当即忍不住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给她磕头,一边哭道:“是孙儿伤了奶奶的心,是孙儿太过自大,是孙儿不够谨慎,是孙儿有错,求奶奶务必保重身体,不要不管孙儿。”
    听到孙宇和哭了,甘兰已经是心如刀绞,又听到他磕头如捣、连声自责,更是直接跳将下床,冲到房门后,一把拽开门,将他搂入怀中。
    孙宇和在甘兰的怀里,哭的眼睛都睁不开,完全没有发现甘兰正心疼的揉着他的脑门,那种场景,一如当年小孙宇和闯祸,被甘潇潇暴揍一顿,哭着找到甘兰撒娇,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甘兰揉的是小孙宇和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