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乘警长章公安带着一队四人过来,软卧车厢里大多都是干部或干部家属。
但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大过年的被弄丢了都不是件小事。
“先过来说说情况。”章公安眼底青黑一片,此时紧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不怎么样。
原本一次性抓获了一个犯罪团伙算得上是件好事,可他们审了老瘤子一帮人,却得知火车上还藏了不少想浑水摸鱼的犯人。
而软卧车厢发生的事恰好就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夜间已经两次抵达了火车站台,若是按照老瘤子那帮人交代出来的作案手法,估计……
孩子早就在这两站路之间被人贩子带走了。
可即便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大,章公安还是选择按规章办事。现在既然不能让火车停下,那就只好先保留一丝希望假设孩子还在车上。
现在能做的事十分有限。
章公安看着被乘务长拦下的壮壮妈,熟悉的面孔和刺耳的话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不说!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来欺负我们一家子!”
壮壮妈抬手揪出了装鹌鹑的丈夫:“孩子他爸!你过来说句话啊!咱家孩子都没了你咋连个屁都不敢放?!”
壮壮爸闻声抬起脸,他的脸在抬起来对上众人的视线后变得发烫、青红交加:“闭嘴!臭婆娘!要不是你睡得那么死壮壮咋会出事?现在都听乘警的!”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
原本还以为壮壮爸是个斯文好说话的,可现在看来他只是懒得管事所以事事都让女人冲锋。
章公安凝眉,对上守在门口的沈烬。
其实每年春节他们火车上的乘警部门都提心吊胆怕出事,因为每年这个时间哪怕乘警再敬职敬业也不能保证全程无忧。
若是列车途中发生钱财丢了的倒还算是小事,身外之物以后还能再挣。
可若是孩子在这样的日子弄丢了,这事无论放在谁家都是一辈子的伤痕……
唯一算得上‘好’的大约是这对父母脸上没有失去孩子的灰败之色。
可章公安明白,这是他们还不清楚在火车上弄丢孩子意味着什么。
章公安侧过脸:“来之前我已经联系了前面两站的工作人员,目前还没有回复。火车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现在我们只能先在车上找……”
“你们做父母要配合去认孩子的脸。”
壮壮妈这才恍惚的看着章公安,她原先只是觉得孩子被沈烬这一家子烂心肝的藏起来了。
可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连乘警都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怀疑沈烬他们?
丢钱丢孩子后又惊又怒的她此时已经完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因而壮壮妈暴怒:“不行!你们必须查查他们一家!”
壮壮妈抓住了章公安的胳膊,振振有词道:“我只得罪过他们家,他们肯定是想偷我的钱偷我的孩子报复我……”
苏淼淼听了这话的某一瞬间觉得那人贩子应该连壮壮妈一起拐走,这样今天找起来也许会更顺利点。
听到这样蛮不讲理的话,章公安也来了脾气:“同志你有证据吗?你说你只得罪过他们家?可你知道你上车以来大手大脚花钱、吹嘘京都大官亲戚吸引了多少犯罪分子盯着你吗?”
“人家买的是也去京都的票,这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活生生的孩子往哪藏?”
“我不管!”壮壮妈将章公安的手抓的死死的,这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再加上又是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章公安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难道真是有什么证据?
章公安甩开壮壮妈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沈烬面前,声音公事公办道:“抱歉了小伙子,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我得过来检查一下。”
沈烬侧过脸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见苏振华二人点头才看向章公安:“他们长了一张嘴就能出口伤人、闭口污蔑,反观受害者却要一次次自证清白。未免也太不公平。”
章公安瞬间明白过来,他直言道:“若是没查出什么,壮壮爸壮壮妈会给你们道歉。”
说完他看向了一边恨不得现在就要掀开帘子钻进去的壮壮妈。
壮壮妈梗着脖子:“我孩子肯定在里面!”
章公安走进去。
狭小的四铺软卧里干净整洁、充满了淡淡的桂花香。
无论怎么检查都没有藏身地点。
章公安道:“床铺是空的,床底是空的……”
“那、那还有好几个麻袋呢!”壮壮妈颐指气使的语气让章公安皱眉反驳:“这样的麻袋能装得下你家的孩子吗?”
人睡在麻袋里和装了东西完全不一样。
不过看着壮壮妈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章公安询问了苏淼淼的情况而后伸手隔着麻袋摸了几下。
见完全没有人该有的形状温度,这才起身道:“谢谢合作。这里没有孩子。”
说完章公安看向壮壮妈示意她道歉,可一向能说的壮壮妈此时却闭紧了嘴装死,无视了章公安越来越黑的脸色。
“道歉。”
壮壮妈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为啥要道歉啊,他们本来就有嫌疑!”反正她刚才又没答应要道歉。
沈烬看了过去,眼底有了然。
苏淼淼也挤了出来,眼看着成了僵局,她摆手的功夫数道流光甩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了壮壮妈脑门上:“没事,乘警同志们辛苦了。”
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要了又有什么用?
她想要的自己会拿的。
沈烬低垂下眼睛看她,苏淼淼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眼神,而后有模有样的装起了可怜。
苏淼淼背过脸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烬的后背:“没事,毕竟他们是京都大官的亲戚,而我们只是……”
话没说完,苏淼淼便‘落寞’的牵起沈烬的手腕将人拉了进去,关上了帘子,一副只能在强权面前隐忍不发的模样。
这一举动让围观人都看愣了。
是啊,京都大官的亲戚。
压垮他们这样的小干部不是压稻草一样吗?
这一次是小姑娘一家,那下一次万一是他们被冤枉了,找谁说理去啊?
自身的利益才是核心。
苏淼淼侧眸看过去。
剩下的几天大约不会再有人附和壮壮家闹事了吧?否则她的符纸就是甩出来硬砸也能把人给砸死。
最好能和平安静的过完这几天,否则等她出手就不是利用‘坏人’给他们上一课了。
她会直接替社会拔除毒瘤。
不过苏淼淼转念一想,总归下车以后就不会再碰面了吧。
要是真再碰面……
这样的孽缘,她恐怕真会忍不住把人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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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一场闹剧让不少人都把家里人聚在一起叮嘱着最近火车上不太平,少与人交流,看好孩子……
重新坐回铺位上的苏淼淼看着对面二人。
一个脸上表情沉默严肃,另一个垂着脑袋摸着手腕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心思各异却又意外和谐。
苏振华望着闺女,唇瓣反复张合,可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都是在反思最近的事情。
想他拼死拼活了大半辈子,功名荣誉权利地位都有了,为啥闺女还是这么憋屈?
往日在军政界,他苏振华站出来,身份往外一摆,无人敢惹。
素日在战场上,人人只看武力,他这个血海里拼出来的大将军照样不惧分毫。
可现在为了保女儿安全去会场,他这个当爹的是不是谨慎到有些窝囊了?
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但闺女无缘无故遭人欺负,他如果还能忍、还能谋,那他还是个当爹的吗?
也是这一刻,苏振华的思想开始了转变。
他身处在军令如山的位置,执行‘任务’比常人要死板。
这次出发之前,桂芬对着他无数次悉心交代着:只要保证小六的安全,只要小六安安全全的归来。
于是他脑子里的想法只剩下的‘安全’,哪怕窝囊一点……
可现在他不怎么想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事事都以安全为首要,所以小六才会事事受委屈。
老领导都说了,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一路上遭受的磨难,小六越是配合他这个当爹的谨小慎微,他越是心疼。
又不是去西天取经,凭啥小六要经受九九八十一难?
“小六,是爹错了!”
苏振华认真的对闺女道:“安全是重要。可有爹在你身边,无论你在华国怎么横,爹都罩得住你。”
“咱别受委屈了!”
苏振华想的比较远,他是怕三人隐藏身份再这么谨慎下去闺女去了会场万一被人欺负也不还手。
那他就算不等回去被桂芬打死也要心疼死了!
苏淼淼傻眼了,她没动手是怕火车上死人会臭,其实她悄悄在心里已经把人打死过无数次了。
可现在她爹是突然咋的了?
“爹,你没事儿吧?”苏淼淼觉得自个爹此时的表情像是幡然醒悟的痛彻心扉,可目前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爹反应有点太大了。
苏振华摇头:“爹没事。爹就是觉得自己不配当爹。”
苏淼淼:“……”不至于吧。不当爹当啥,当兄弟吗?
说着苏振华抬手抽到了沈烬身上,而后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做任务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这次怎么回事?现在你的任务目标都受委屈了,你还能坐得住……”
“以后到队里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兵!”
沈烬:“……”他动手了,只是没下狠手。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他也有错……
两个男人开始了深刻反省。
而一旁看戏的苏淼淼将自个爹压低至气声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忍不住打趣:“爹,那你是说我可以不顾忌什么保密身份,想干啥就干啥了?”
“对!”
苏振华铿锵有力的回道:“等去了京都你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谁惹你你就抽谁!咱不受冤枉气了!”
苏振华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遇到坏人,爹宁可你把人打死,也不能平白被人气死。”
苏淼淼摸着脸思考:也不至于打死吧?顶多打残。
苏振华眼都心疼红了,泪汪汪的:“小六啊,你打死人了,爹能帮你处理。你万一被气伤了,爹就只能跟你一块去了!”
苏淼淼:“???”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刚才好像在爹的脸上看到了娘的影子?!
“好的爹……”
苏淼淼清了清嗓子,用比心似的动作认真比划道:“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了!”
“对!不愧是爹的乖小六!孝顺哟!”
苏振华站起身,对闺女竖起了大拇指:“那边有个服务站,爹要去给你买好吃的!”
说着苏振华大步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去疯狂购物。
苏淼淼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自个爹的背影,她想说:娘准备的已经够多了。
不过她自己也很惊讶,刚才看到爹出去报复消费的第一念头居然是在考虑如果壮壮妈在,看到自个爹突然阔绰起来,指不定又要闹了?!
看来,‘忍’也是一种病,一旦忍习惯了、把退让当美好品德了,就当不了人了。只能当缩头乌龟。
但遇事就躲,可不是她的性格。
想到这,苏淼淼弹指将装着‘礼物’隐形探测器扔了出去。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她受不了这委屈。
想到等下能看到的好戏,苏淼淼笑的像个得胜的小狐狸。
一旁的沈烬看着苏淼淼笑眯眯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应该把他们一家三口都绑起来,等火车到了终点站再放出来的。
明明明媚张扬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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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隐形探测器很快就追上了沿路翻找孩子的章公安等人,他们分作两队,分头找。
章公安带着壮壮妈。
年轻乘警带着壮壮爸。
画面中,章公安焦头烂额的看着沿路找沿路吵的壮壮妈,内心已经开始烦闷了。
明明该放低姿态的时候,可有些人还是在摆架子。
“把孩子我给看看!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孩子!”
壮壮妈伸手就去扯人孩子身上的被子。
“你这泼妇干啥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胡大嫂撸起袖子站了起来:“夏妹子的娃娃还不到一岁!你是眼瞎了,还是脑子被狗吃了?”
刚才这位都说了要找的是个七八岁的龙子!
真是天大的笑话,龙年生的就是龙子?
会飞的龙咋会丢呢?
一般人们对于丢了孩子的母亲都很同情的,能做到壮壮妈这样人憎狗嫌也不容易。
“你敢骂我!”壮壮妈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的暴怒:“老娘的亲戚可是京都大官!”
胡大嫂不甘示弱的站起来,她吹鼻子瞪眼道:“我呸!就你这德行的还说什么大不大官?老娘还是主席亲口表扬过的光荣妇女同志呢!你跟我比?你算个der啊!”
苏淼淼看着画面里被骂的脸红脖子粗的壮壮妈,淡定的拿起了一旁自个妈给带的零嘴吃。
符纸生效,好戏开场。
为了撇开关系她用的是效果会稍微延迟的低阶符。
不过对付这样的人低阶符也够喝一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