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几人好奇打量目光的张庆山攥紧了餐巾布，笑着缓声道：“刚才我只是突然想到京北饭店有一处项目红市想投资……”
    说着张庆山低垂的视线扫过苏淼淼，只一个悄然竖起的大拇指他便懂了老大的想法。
    老大果然是爱国……
    张庆山靠近周文成放缓声音：“我也是才刚刚得到了领导传达的最新消息。之前华国提议与红市共同开发的项目、需要投资的物资、款项上面已经同意了。另外还有几件合作需要和周先生你商量。”
    张庆山举起餐巾布，面上带着笑意道：“因为是个好消息，所以有些迫不及待了……”
    周文成眼底闪过星星点点的情绪，而后又强制压下：“的确是个好消息，辛苦你了庆山同志。”
    说话时周文成面色不改，可脸上的气色却是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了。
    因为张庆山口中同意的项目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
    幸运的话，华国的发展比原定的计划还要快上一两年。
    他怎么能不高兴？
    窝在一旁的苏淼淼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尤其是张庆山，这小子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台词都不用提前准备。
    瞎话是张口就来。
    不过张庆山说的也的确是她想做的，而且现在她看到的情况也是张庆山把红市要处理的事办的很好。
    眼下支持国家建设，只要花钱能办的事，对她而言都不算大事。
    亲眼见证过之后，她也能安心的设计关于青山县的改造了。
    周文成见因为公事而冷落了苏淼淼三人，便道：“抱歉。”
    苏振华摆手：“不用不用，我们都明白的。改天回家再一起庆祝。”
    周文成眼里染上笑意：“好，等回家庆祝。”
    -
    当天，西蒙家族在华国手里吃瘪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四面八方。
    原本闷在房间里哭到头脑发蒙的德丽雅得到玛利朵带回来的消息时又惊又慌：“连西蒙家族的人都被抓了？这不可能！华国怎么敢的！”
    德丽雅起身，却又因为哭的浑身没力气感到头晕目眩：“我、我不信，我要联系艾琳奶奶。”
    玛利朵道：“艾琳女士已经给您留言了。”
    “什么？”德丽雅疑惑的抬头，红肿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滑稽可怜。
    玛利朵道：“不要为了西蒙家族招惹华国。宋家收到了内线拼死传去的消息，只一句华国变天了。”
    华国隐藏的太深了。
    像是蛰伏的雄狮佯装假寐吸引大批的猎物过来。
    而现在他们的确都过来了，可是等到来了之后才发现，华国人已经不像是从前那般处处以和为贵了。
    现在的华国，与他们记忆中的华国大不相同。
    “放弃维克托……？”
    德丽雅捂着红肿的脸颊，神情怔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最起码现在不需要将自己当做待价而沽的商品了……
    -
    转眼几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国际展销会的前夕。
    这几天里京北饭店的客人来的越来越多，可原本骚动不断的局面却变得如死水般平静。
    譬如向来张扬跋扈的西蒙家族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从审讯室出来之后才发现随身携带的东西已经被查收了。
    得知此事的西蒙兄弟们一出来就紧急联系了身处在漂亮国的西蒙家主。
    可他们得到的唯有一条指令：安分点，把巨大化南瓜种子带回来。多余的事不要做，尽量和平的促成与华国的交易。
    不过交流中维克托听出了警告。
    西蒙家族从不缺孩子。尤其是有野心、有实力的孩子。
    维克托这次如果不能完美的完成任务，那么他就是一颗没用的废棋。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此刻他们才会安分下来、才会静下心将华国当做对手，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把华国当做案板上可以任由他们摆弄的‘鱼肉’。
    华国的态度明显不同了。这是西蒙家族通过亲身体验得出的结论。
    只是，他们派出去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
    京北饭店，其中一套对外供应的总统套房内。
    套房内设有如会议室一般的大客厅。
    此时客厅内坐着西蒙家族的人，所有人面色都不如前几日随意，反而多了一分认真和谨慎。
    在来之前，他们的心里也都非常清楚华国人不蠢，他们只是挨了太多打、失去了太多东西。
    当年华国人甘愿舍掉虚名、甘心吃闷亏花大价钱也要和西蒙家族进行交易……
    只凭这一定就足以证明华国是有野心的。
    可兴许正是因为华国人有‘低头服软’的先例摆在前面，所以大大小小的国家才会对华国生不起惧怕的念头。人人都想借着这次机会来试探着分一杯羹。
    因为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一点——身处在这样的绝境里的华国，短期内绝对没办法硬气的反抗。
    就算他们在这里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最多就是两国之间在谈判桌上斡旋、直至弱小的一方被迫妥协。
    有时候恃强凌弱，才是世界的真相。
    故而当漂亮国高调宣布要参加华国展销会的时候，小国家们才会摩拳擦掌的跟着来。
    他们打着漂亮国吃肉可以趁机喝点汤的想法奔了过来。
    所以不止是西蒙家族，几乎越洋过来的人们都认为华国会一如既往的‘和气’。
    也因此，以漂亮国为首的西蒙家族才敢在华国的地界上这样盛气凌人、明目张胆的犯错误。
    因为他们觉得华国主动和苏联老大哥撕破脸之后已经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这样的华国在漂亮国面前还有什么话语权？
    在西蒙家族的记忆里充斥着他们过往随便拿点不值钱的东西出来就能让华国低头示好、忍气吞声的画面。
    所以他们才会自大的认为华国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所以他们才会下意识忽视了一切他们本该能发现的细节。
    一步错步步错，于是维克托彻底被傲慢蒙蔽了双眼执拗的认为弱者会一直弱下去，认为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规规矩矩的退让、妥协。
    这就是他们以往的经验。
    只因为在漂亮国当头的打压下，这曾经是华国唯一的出路。
    维克托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湛蓝色的眸中闪烁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通知他们了吗？”
    身旁有人回应：“各国外交官带着参展代表来了。那些企业都不会主动与西蒙家交恶。华国的这场展销会不会办的太顺利。”
    维克托垂眸，语气里染上了恶意十足的玩味：“既然华国忘记了当年的困境，那我就帮他们好好回忆一下孤立无援的滋味。”
    闻言，被华国审怕了的森立犹豫道：“可是华国现在好像很有底气，我们还没查清楚就出手，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维克托轻笑，眼底冷凝一片：“就凭他们？别忘了，岛国那种小地方养出来的小矮子们屠杀了多少华国人。”
    以华国目前的发展速度，难道他们敢跟漂亮国叫板开战吗？
    连核弹都没弄明白的华国有那个实力吗？
    “可岛国不是战败了吗？”莱克看着不安的森立，委婉提醒道：“华国这地方还是有些神秘的。当年岛国那二十万岛国军到底是怎么被金陵人屠杀的，这件事直到现在岛国都没能查清……”
    “家主也说，让我们不要做多余的事。只要带回种子就……”
    对莱克而言，他认为华国人的转变肯定是有原因的。
    华国人很聪明，他们深知自己没有资本轻易犯错，所以步步求稳。
    若是用棋局来说明……
    棋盘上看似摇摇欲坠、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华国始终稳稳的屹立在那里。虽没有强攻出去，却也一直守的稳。不退、不让。
    可现在，华国下棋风格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从防守转为了进攻。就算要对华国动手，也需要更详细的调查。
    “莱克。”
    维克托倚靠在沙发上，神情冰冷的打断了莱克的提醒：“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丢了面子的维克托不够冷静，也听不进去身边人的话。
    莱克和森立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沉默了。二人明白，他们已经没办法阻止维克托的决定了。家主远在漂亮国，只凭他们根本不敢对偏执起来的维克托有异议。
    见几人沉默，维克托懒散的从沙发中起身，背对着众人：“告诉他们，如果想获取更多的利益、如果不想得罪西蒙家族……那就老老实实的按计划行事。”
    没有一个家族会容许一个在华国丢了脸面的失败者当家族的统领。
    除非他能扳回一城，杀一杀华国人的锐气。
    所以维克托不是没思考过后果，他只是思考过后依然决定要这么做。
    -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各国参展代表没有深思就选择了站队。
    结果毫无疑问。
    华国向来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没有人会选择一个在联合国会议上还无法发言的国家。
    虽然华国申请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但根据他们得知的内部消息……
    华国的这条申请会被再次否决。
    有漂亮国的一票否决权在，华国想出头很难。
    ……
    午饭过后，各个小国家们聚集在一起在咖啡厅的包间里闲聊着。
    “路易，你们被要求提交展销品的单子了吗？”
    “你也交了？”
    闻言，周围抿着黑咖啡的代表们都点了点头。
    脑袋上包裹着一圈圈白布的男人用英文询问道：“华国为什么让我们主动再提交一次？明明过海关的时候都被检查过了，华国高层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你们注意看那张单子上的那一行‘温馨提醒’了吗？”顶着发白卷发的路易睁着碧绿色的眸子：“据说华国展销会会场内提供的展位与各国提供的展品有关。”
    “难道华国认为展销会上真的会有好东西？”包裹严实的男人说话口吻有些感叹：“华国当年就是好东西太多了才会被盯上。”
    他们这样的小国家目前还不敢在漂亮国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底牌。即便他们手里真有好东西，也不会真的带来进行交易。最多只会在展销会发展‘伙伴’，然后私下进行交易。这样更安全。
    “的确。”
    路易长叹了一口气，像他这样的小国只是代替国王来看看华国的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探查华国是否有值得被交好的底蕴。
    华国对外建交，目前还没多少国家回应。
    所以这一次的展销会，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是带着其他任务来的。不过没人会傻到将这样的私事分享出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就在他们猜测着华国展销会场的位置是不是按照国家实力安排的时候，会场展销位置的‘回执单’发下来了……
    负责给各国代表传递文件的特殊人员拿着密封的信封，他们游走在饭店内，将手中的信封准确无误的送到各国代表的手里。
    “看起来华国这次的展销会办的十分郑重……”
    路易苍老的眉眼微凝，他看起来更像是有学识的老者，而不是交易代表。
    明明是第一次办，却处处周到，挑不出一次错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人生出了期待……
    华国这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准备了什么无人能猜到的惊喜？
    “现在要拆开看看吗？”
    有人怂恿道：“要不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就在众人暗自较劲、各怀鬼胎的时候，路易收起了信封：“亲爱的朋友，何必着急？明天就会有答案的。”
    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路易起身和蔼一笑，抬起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我年纪大了，坐了这么久有些腰酸背痛。想回去休息了。希望你们的下午茶时光愉快。”
    说完路易放下手，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陆陆续续有人附和：“的确，我们也有些累了。”
    “该休息了。”
    被密封着发放下来的消息，很少有人愿意大方的分享出来。
    万一里面有别的内容呢？
    他们都想给自己留些余地。等到自己人看完后再考虑要不要分享出去，也不迟。
    距离明天还有些时间。
    他们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