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宇航出事时正好是直播,再加上当时有无数人骂他,以至于大部分人都选择继续跟进,医院的名字快就被扒出来并公布在了网上。
等岑憬几人在晚上赶到汪宇航所在的符腾市第一人民医院时,医院门口已经被激愤地网友围得水泄不通了。
四人想方设法进到医院里面后,刚去前台想问汪宇航在那个病房,就被前台护士不耐烦地告知好几个小时前这人就被带走了。
岑憬当即掏出总局伪造的警察证件给护士看,要求她将这件事明确说清楚。
前台护士对汪宇航的态度非常差,连带对岑憬几人的态度也不好,直接将各种文书都丢给了岑憬让他们自己看去。
文件上显示是警方给汪宇航办了转院手续。
只是这文件骗骗不知情的普通人还行,却骗不到岑憬几人,毕竟这流程他们实在是太熟了。
只看一眼,他们就知道这东西是管理局伪造的,汪宇航是被管理局以警方名义带走的。
他们现在的都省符腾市正好也是都省分局的所在地,几人再次艰难挤出医院,岑憬站在路口翻找着都省分局负责人的电话。
“都省分局的负责人啊。”颜司打了个哈欠,道:“听说那女人是个一等一的刺头。”
管理局一共有三位女性的分局负责人,三人的个性也是极其明显。
兴海分局的负责人贝岑烟性格强势,她本身是总局特殊行动队下放的,再加上岑家的背景,万事基本由她决定,没几个人敢在明面上惹他。
珺省分局的负责人牧怀琴脾气最好,是所有分局负责人中最好说话的一个,加上地理位置,以前经常会被总局有些高层要求对天衡山进行某些试探行为,但几年前霍斩兰被下放过去后这些烦心事便彻底消失了,毕竟霍斩兰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而这位都省分局的负责人名叫谷若律,性格不及贝岑烟强势,脾气也不如牧怀琴好,自身没背景,身边没强势异能者,本人依旧敢硬刚总局,可以用刺头二字完美概括。
她把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发挥到了极致,都省分局的地盘都省分局说了算,总局的命令,大事就听了,剩下无关紧要的小事,听不听则全由心情。
据说她每年都要和总局吵上几十次架,总局高层也是想方设法想个都省分局换个新负责人,可偏偏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不说,这谷若律也被都省分局的人大力拥护,敢把她换了,他们就敢反了。
如此对峙下来后,都省分局也被一起冠上了刺头的名号。
长久下来,双方都不想和对方接触,换句话说,都省分局是管理局下设自由度最高的一个分局。
被颜司一提,萧问远几人也很快想起了关于都省分局的种种传闻,那谷若律不知强弱,可身后有一整个分局的人撑着。
而他们偏偏又是总局的人,岑琛说怕是不可能,但就是不想多惹这个麻烦事。
他开口想以此为理由让岑憬放弃去找人,“臭花猫,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岑憬打出去的电话先一步接通了,“喂,您好,我是总局二队的岑憬,现在正在都省符腾市的第一人民医院,据医院工作人员表示汪宇航是被警方的接走了,但我想.......”
“对,是我接走的。”电话那头,谷若律打断岑憬官方式的话语。
她似乎不如传闻中那般刺头和难以相处,又笑道:“你说你叫岑憬是吧,那我就再多问一句,你是以总局名义过来的呢,还是个人呢?”
岑憬回道:“个人。”
“个人就行,我可是一点不想从你这边和总局那些老东西对上。”谷若律道,“直接来都省分局吧,汪宇航就在我们这边的病房里躺着呢。”
岑憬应了声“好。”
谷若律又道:“加个好友,我把地址发你。”
说完,谷若律挂断电话,又十分迅速地通过官网和岑憬加上好友。
岑憬刚一同意,谷若律就把地址发了过来,他打开导航之后,发现都省分局的位置非常偏僻,已经完全远离市区,便发了条短信过去。
【距离有点远,我们两小时左右到。】
谷若律回道:【没事,不着急,我等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岑琛看着谷若律发来的信息,他现在醋味大发,看男的还是女的都有些不顺眼,阴阳怪气道:“臭花猫,你是有什么交际花buff吗,怎么谁都对你好声好气的?”
岑憬快速定好车然后将手机直接塞到岑琛手里,神色淡然,“自己看,自己翻,删谁,拉黑谁,全看你心情,不用跟我汇报。”
“好勒,臭花猫这可是你说的。”岑琛毫不客气翻看起岑憬手机,顺带将通讯录的一大波人都给拉黑了。
他拉黑的同时还不忘把这些的名字也给念一遍,颜司窜到岑憬旁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岑队,你就由着岑少这样啊?”
“我俩的通讯录差不多,我的删了,用他的就行了。”岑憬又看了岑琛一眼,道:“反正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开心了。”
刚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颜司:“......”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你们考虑过被拉黑的人的感受吗。
几分钟后,岑憬约的车到了。
坐上车的一瞬间,颜司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刚扭头想说什么就被萧问远给推上车了。
落座后,颜司低声道:“萧问远,不瞒你说,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问远低声怼道:“错觉,我都没有预感,你能有个什么预感?”
如果一般人还真听不见他俩说话,可偏偏岑琛是个异能者,还是个动物型的白鹰,他的听力只会比一般异能者更好。
他坐在中间一排看了下坐在副驾驶上认真指路的岑憬,一想到这事在去见汪宇航的路上,好不容易消去一点醋意再次爆发出来,他狠声威胁道:“颜司,你要是敢拖着萧问远跑路,我马上就让你知道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颜司偏头望了望岑憬,又看了看岑琛,最后他笑了起来,十分敷衍地保证道:“怎么会呢,岑少,我是那样的人吗?”
岑琛用一声冷笑回应颜司。
快两小时后,几人在一个偏远的道路尽头下车,又跟着导航步行了十几分钟,才依稀看到一片风格诡异的建筑群。
这建筑群确是称得上诡异,建在靠近盆地荒野的地方,与周围环境几乎连成一片,远远看上去就是放大无数倍的昆虫巢穴,入口处呈现深浅不一的褐色,正中心有一道粗壮的玻璃柱作为支撑。
玻璃柱中央还有个深色的旋转扶梯,通往错综复杂的楼层,内部的灯光也因这电梯和玻璃柱折射出各样暗色的光芒,乍一看像极了昆虫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紧盯着入口处的人们,让人光是看着就有种即将被吞食的错觉。
岑憬领头,几人快步朝洞穴入口走来,以他们几人的胆子来说吓是肯定不会吓到的,但由于风格太过诡异,颜司走近之后吐槽的心就按捺不住了。
“还真不怪总局天天跟他们吵架,换个正常人来绝对会被吓到,这么偏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行了什么超大版昆虫洞呢。”
不等有人回话,岑憬率先抬头朝上看去,其余几人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女人自旋转扶梯上笑着同他们招了招手。
那是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她穿着完美贴合的墨色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腰身,将裘衣披到胳膊关节处,露出小半截白皙的手臂,头发拿簪子随意挽起固定在脑后,鬓角处还有几缕微卷的碎发自然垂下。
以常理来说,这女人也算韵味十足的美人,可几人谁都没露出惊艳的表情,颜司更是趁对方还未从扶梯下到地面时,直言道:“看她笑得,十有八九憋了一肚子坏水。”
萧问远朝远处望了眼,道:“我看也像,但你也好不到哪去。”
颜司挑了挑眉,试探道:“昨晚的事,还在记仇呢?”
萧问远回道:“我可没直说啊,是你自己......”
当颜司右手完全抬起的那刻,萧问远立马改口:“行,我说的就是那事,我认错,但你保证下次别那样了,他经不起吓。”
颜司心道我不搞事还怎么撮合啊,但表面上他还是把手放了下来,懒散地打了个呵欠,“我尽量。”
此时,女人已经下到地面上,她走出来站到入口前,又朝几人招了招手,“几位,这边。”
“走吧。”岑憬领头快步走过去,颜司无奈拽着萧问远被岑琛赶鸭子上架般也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女人面前后,岑憬主动打了声招呼,“谷组长?”
“这称呼多少有点见外了。”谷若律转身在前领路,“走吧,都省分局欢迎几位的到来。”
岑憬没时间和谷若律兜圈子,跟在她身后直言道:“谷组长,汪宇航的情况......”
谷若律扭着腰肢走上扶梯,一手搭在扶梯上又扭头看向众人,“汪宇航是天衡山的人,几个小时前天衡山那边有人联系我,说她们晚点就到,叫我想办法给这人先弄到分局里待着。”
听到天衡山三个字,颜司瞬间明白刚刚那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了,这不会在都省分局还要跟许明渊和他的小宠物撞见吧。
萧问远沉默片刻,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后应该把颜司预感纳入考虑范围,他用极低的声音道:“现在已经跑不掉了。”
颜司:“.......”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无人理会二人的小动作,岑琛看向谷若律,吊儿郎当地问:“以汪宇航现在这情况,把他从医院弄出来应该挺麻烦的吧,怎么天衡山让你帮忙你就帮了呢?”
“是挺麻烦的。”谷若律无视岑琛近乎挑衅的话语,慢悠悠解释道:“但天衡山走管理局路子找的我,我要是不帮忙,她让总局施压怎么办?”
“比起麻烦,我更不想和总局高层那些垃圾打交道,所以就帮她们这个小忙喽,也当是卖天衡山一个人情。”
“对了。”谷若律弹了弹指甲上灰尘,视线在岑憬和岑琛身上来回转了转,笑眯眯道:“有空的话,帮和你们姐姐说声谢谢,她把曹志泽搞进去可省了我很大一部分麻烦事。”
岑憬和岑琛皆是一愣,连带颜司和萧问远也跟着愣住了,几人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谷若律指的是什么。
曹志泽是都省分局的上任负责人,但六年前因周泽锦支援都省山火一事而惹怒贝岑烟,后在贝岑烟和端木随的联合下被撤下负责人的职位并关入了监狱。
也是曹志泽撤职后,都省负责人才变成了谷若律,然后逐渐发展成今天这般局面。
这件事在当时闹挺大的,但岑憬几人也只知道个大概的,不清楚其中的具体细节,颜司问:“谷组长,能具体讲讲吗?”
他环视一圈四周诡异荒诞的光晕,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应该是很大的忙吧,不然谷组长应该不会欢迎我们的到来吧。”
“确实如实。”谷若律没打算隐瞒,这些往事岑憬几人只要想查就都能查到。
她道:“也不知道总局有多眼瞎才会让曹志泽当上负责人的,但曹志泽这个人吧,用杂碎来形容都有些侮辱这个词了,除了利用职务之便欺男霸女,他自己就是个异能者,或许是能力太弱自尊心受挫吧,他完全不拿其他异能者当人。”
“说难听点的,他自己是人,而我们是类人形的怪物,用完可丢的垃圾。”
“甚至为了稳固他的统治地位,他还给我们戴上了禁制颈环,稍有不乐意就会强行将我们变回普通人打骂欺辱,更过分的时候,我们还要......”
萧问远插嘴道:“你们不跑吗?”
“跑?”谷若律冷笑道,“我们能往哪跑儿,除了管理局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再加上总局对他的信任和他负责人的权力,真要跑了的话,说轻了是余生蹲大牢,说重了是要被当场击毙的。”
“要么作为畜生屈辱地活着,要么死去或面临牢狱之灾,横竖左右都是生不如死,当年这里可是独属于异能者的地狱。”
“但六年前的都省山火事件让一切都迎来了转折,曹志泽欺骗周泽锦让他独自进入燃烧大火的深山,虽然最后山火成功被灭了,周泽锦的伤情却也严重到进入icu、下达病危通知书的程度,而以贝岑烟的个性,她不可能被曹志泽随便忽悠过去,肯定会追查到底。”
“之后啊,就是传言里说的那样,贝岑烟和曹志泽对上了,总局那边的端木随也跟着出手了,在这些事情被曝光后,曹志泽被撤职并进了监狱,之后总局也做了些内部调整来保证异能者的基本权利。”
“但是......”话音一转,谷若律又道,“有些伤害岂是这些迟来的条例可以弥补的,因为曹志泽的种种行为,我们无法信任总局,在我们看来,总局和助纣为虐的帮凶没什么区别。”
”那你还和我们说这些?”岑琛知晓其中缘由后,对谷若律的态度也好了几分,“另外,曹志泽现在在监狱里应该也不好过吧。”
谷若律笑着回道:“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惨,他这种杂碎,只是蹲大牢有点太便宜他了。”
这道螺旋扶梯的速度不快,直到谷若律讲完这段往事,几人才真正进入都省分局。
而谷若律先一步到达最高点,她回身俯视着众人,笑容里写满了威胁二字,“说起来,几位应该没有打小报告或着告密的习惯吧。”
话音落下,透过玻璃墙,站在旋转扶梯上的几人看到不少人眼神戒备地盯着他们。
其中几人的气场和站姿一看就是异能者,而且已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似乎只要岑憬几人说个“不”字,就会立刻动手。
“谷组长,你未免太不讲道义了吧。”岑琛盯着谷若律,脸上挂着痞气的笑容,说话的声音却很冷,“我刚也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这些事可全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没人逼你啊。”
谷若律刚刚的一番话,无疑是承认她用分局负责人的权力搞死了曹志泽,贝岑烟让曹志泽撤职进监狱是有正当理由且合情合理的,但谷若律的行为则不然。
她杀了一个分局负责人,即使被撤职也一样,这种事情要是被总局高层知道,她铁定也是要玩完的。
可岑琛的话也没错,没人逼谷若律说出来,这些事情他们当真只是随口一问。
“你们确实没逼我,只不过这事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谷若律直视岑琛,道:“说到底我们只是单纯信不过总局的人罢了,异能者也一样。”
她朝四周戒备的众人打了个手指,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朝众人笑了起来,“当然我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给你们稍微施加点压力,给予一点小小的警告,这不过分吧。”
“就当作特殊的见面礼了。”
刚说完,谷若律脑中传来一阵刺痛,不等她反应过来,这股疼痛感又骤然消失。
谷若律清楚这是有人对自己使用了异能,而当事人也没打算要藏,萧问远眸底的死寂褪去,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不怎么喜欢这个见面礼,用刚刚那一下当作回礼,谷组长应该不介意吧。”
谷若律盯着萧问远,笑着反问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不介意吗?”
同一时间,刚退下没几秒的都省分局众人又重新出现。
在都省分局对谷若律出手,哪怕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足够让人气愤。
而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岑琛和萧问远也都做好了动手的打算,三队里面颜司的脾气已经能算一等一的好了,剩下的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扶梯上,无形的风不断汇聚,玻璃墙上迸溅出一朵朵密集的粉末白花,距离整个破碎只差一步之遥。
岑琛笑道:“谷组长,你不会真觉得以多打少,我们就会输了吧。”
见岑琛先一步动手了,都省分局的异能者也摆出了攻击姿态。
玻璃墙的破裂越来越大,一场管理局的内部厮杀似乎也将在所难免。
岑憬不是很想动手,毕竟他们只是来找人的,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和都省分局的人翻脸,但眼下这情况,似乎不得不动手了。
而岑憬不知道的是,在场还有个人比他更不想动手,颜司心想这要是真打起来了,他肯定是要动真格的,真实实力暴露了,以后还怎么偷懒啊。
于是,在玻璃墙碎裂的霎那,众人将要动手之际,颜司硬着头皮喊道:“停!咱们这个架就非要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