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秃头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刚要拼死一叫，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张哲翰收起袖锤，一只手捂住白胡子的嘴，没让他问出“我是谁”，低声喝道：“你是白菜，我是你主人张翰，闭嘴！”
    “唔唔。”白菜使劲点头，琵琶钩还锁着琵琶骨，疼得呲牙咧嘴。
    张哲翰松开手，蹑手蹑脚走到洞口，小心往外窥探。
    浓烈的威压笼罩这整个土坪，那是属于中天境之上的威压，十有八九是绿袍，这么近的距离，被发现就真完犊子了。
    张哲翰心脏扑扑跳，手心冒汗，屏住呼吸，极慢极慢地探出半个头。
    没看见绿袍，篝火烤肉架上的肉串全都没了，古猿正在从木桶里取新肉，张哲翰只看见一个袅娜的背影，素色旗袍，微卷的长发，一闪而过。
    女娲！
    这副本刚刷新，她进副本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来拿烤肉！张哲翰笑了，美女都是吃货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没敢再动追出去的心思，女娲不会伤害他，但似乎也不愿意见他，出去的结果肯定还像上次那样，影都摸不着。
    虚惊一场，不是绿袍就好，张哲翰一抖，琵琶钩和套马索回到共享装备栏，轩轾术的有效时间早就过了，白菜一下子又恢复了元气，捂着肩膀站起来躬身道：“主人！”
    人是收了，他不再是敌人，但白胡子秃头那副样子实在看着不舒服，张哲翰皱着眉头问：“你知道青青渔村吗？”
    白菜恭敬地答道：“知道，主人。”
    张哲翰下达命令：“你现在就下山，去青青渔村待命，如果遇到一个叫伊曼的女人，就听从她的指挥。”
    “是！主人！”
    白菜嗖的一下掠出洞外没了踪影，张哲翰搞不明白这个任务为什么祝先生会搞不定，回到大厅，那位真正的npc还坐在柜台后面，张哲翰一看那呆滞的表情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一定是套词没套到点上，他还在等你的关键词。
    张哲翰斜倚在柜台前，手里拿着黄金海螺，看着上面的棕色花纹琢磨，一个西太平洋的海螺为什么会出现在远离海洋一千公里外的内陆山洞里？换句话说，为什么要在一座远离海洋的山上放一件海洋里的东西？
    它是不是在提示或指引什么？副本的设计者想告诉你什么？
    这时张哲翰突然发现，古猿呆滞的目光亮了起来，觉得很有趣，收起海螺，古猿又恢复呆滞，拿出海螺，古猿便重又兴奋，这里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这至少说明两点，一是和他说话的时候必须让他看见海螺，二是话题肯定和海螺或海洋有关。
    凑近了看，发现他的目光其实不是在看海螺，而是在看海螺上面的棕色花纹，于是试着问道：“这花纹为什么是26根？”
    标准答案非非曾经说过，那些花纹就是海螺的“年轮”，张哲翰这是明知故问，就是没话找话。
    但古猿却说了一个听着莫名其妙的词：“距离。”
    距离？什么距离？是物理距离还是时间距离？
    他答话了，说明方向对了，如果你问的不搭界，npc是不会理睬你的。
    “喂，你说清楚点，什么距离？”
    古猿一言不发，目光又变得呆滞，很显然他认为这个问题答过了，结束了。
    张哲翰换了个问题：“海螺的家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次字更少，只有一个字：“艾力艾。”
    张哲翰眼里一亮，急促追问道：“艾力艾是什么？”
    古猿秒答道：“华里华。”
    这两个词是什么鬼，人？东西？还是地名？这哥们这尿性，多半不会告诉你是什么，不过多问一句好像也没什么坏处，“华里华是什么？”
    果然，古猿又目光呆滞闭口不言，张哲翰理解第一个“艾力艾”可能是地名，第二个就不知道了。紧接着又瞎问了几句，还是没动静，想着怎么刺激他一下，又找不出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一个宁死不开口的npc，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态，随手拿出了狼皮卷。
    按理说狼皮卷指向的是恐颌猪猪皇，和这苦苦岭不应该有什么关系，但能刺激他的东西只有和剧情相关的道具或神佚物，海螺用过了，手里只剩下这张狼皮卷。
    张哲翰没想到的是，古猿呆滞的目光又亮了起来，盯着狼皮卷欲言又止，这明显就缺一句话啊。
    张哲翰根本就想不出该说什么，随口憋出来几个词：“啫喱啫大王，啷咯啷大王，……”
    还是没反应，张哲翰急了，恶狠狠盯着他，嘴里叽里咕噜蹦出一大堆毫无意义的音节：“&￥#@*&……#@#%……%￥￥#@@#￥%……”
    随着音调的起伏，古猿的表情竟然有变化，眼神也是明一下暗一下，张哲翰继续叽里咕噜：“#￥￥%#&……%￥#&%￥#%……%%￥##%&*&……%￥￥#……&&……%……”
    垃圾轰炸之下，古猿终于扛不住，闭着眼睛，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有气无力道：“不要……不要……”
    张哲翰主打的就是胡说八道，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说本身，就像地球上的黑客，很多病毒攻击实质上就是用足够多毫无意义的信息撑到你爆机，按理说古猿npc对无关信息应该无感，但无奈这些量大管饱的垃圾音节里时不时蹦出一两个有效音节，这些有效音节又凑不出他要的词汇，所以他就乱了。
    “&￥#@*&……#@#%……%￥￥#@@#￥%……%￥#%……%%￥##%&*&……%￥￥#……#￥￥%#&……%￥#&%￥#%……%%……”
    张哲翰说得腮帮子都累了，索性闭着眼睛像和尚念经一样输出，突然咕咚一声，睁眼一看，哈，古猿扑在柜台上，不省人事。
    宕机了？
    张哲翰伸手拍打他的脸，“嘿，嘿，醒醒！”
    没动静，不会死了吧，试了试鼻息，好像还有气。张哲翰着急忙慌四下踅摸，突然看见墙角有个石盆，一根石笋滴答滴答滴满了水，没想太多，端起来就往古猿脑袋上泼，影视剧里犯人受刑昏过去不都用这一招嘛。
    古猿头上冒出一阵青烟，也有可能是雾气，奄奄一息，嘴里也冒出一串毫无规律的音节，“……%￥￥#……#￥￥%#&……%￥#&……沙里沙……%￥￥#……#￥￥%#&……%￥#&……”
    张哲翰竖着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唯一一个词——“沙里沙”，打断道：“沙里沙是什么？”
    古猿脑袋一耷拉，彻底不动了，给人的感觉是“搞坏了”。
    洞外又隐隐飘来一阵威压，张哲翰现出犀狼战斧，平地发出“陷阵飙”，运起阴遁，往夹夹村去。
    直到站在加洛尼的馒头石屋里，耳朵里还残留着石洞轰塌的声音。
    加洛尼正坐在干草铺上，一脸愁容，看见张哲翰突然出现，也不觉得惊讶：“你可来了！”
    “怎么了？”张哲翰一头雾水。
    加洛尼举起一只手指着天：“你自己听听。”
    “嗷呜——”
    狼嗥，犀利的狼嗥，哮天。
    张哲翰问道：“它怎么了？”
    加洛尼眉头紧蹙：“刷新没多久它就来了，在村里横冲直撞，搞得昏天黑地家家闭户。”
    “它吃人了？”
    “那倒没有，就是太吓人了！”
    一头比犀牛还大的狼在村里肆虐，而且还是天极境，确实够吓人的。这馒头屋还在，说明村子没遭到破坏，否则以小狼王的实力，随便就能把村子夷为平地。
    “嗷呜——”
    别人听不出，张哲翰却听出它在叫“主人”，心里一热，刚走出石屋，一只巨大的狼头已怼在眼前，鼻头胡须都看得一清二楚。
    “哮天！”张哲翰叫道，伸出手去抚摸狼头。
    它是怎么知道我出现在这间石屋里的？还有，我现在的模样是查尔斯·斯坦佩尔，它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手触到暖呼呼的鼻子，张哲翰突然想到，曾经在央视动物世界里看过，狼的嗅觉是人类的一百倍，那说的是地球上普通的狼，哮天可是狼界的郊狼，而且还是狼王。
    非非似乎对狼很感兴趣，张哲翰一想到狼的嗅觉，她就调出了资料库中详尽的相关信息。
    【据《nature》(自然)杂志上发布的科学研究论文，狼是一种用嗅觉来获取信息的灵敏探测动物。它们的嗅觉不仅可以帮助它们定位猎物，还可以帮助它们分辨敌友、判断性别和识别标志物等。狼的嗅觉灵敏度异常强大，是整个动物界中最厉害的，它们可以闻到数百米外非常微弱的气味。狼可以在距离猎物数百米之外就嗅到猎物的气味，然后根据气味的变化和猎物的方向，判断猎物的位置和移动方向。如果猎物受到伤害、疾病或其他状况，则狼可能会通过气味来辨别猎物，从而更好地选择捕食目标。狼可以通过嗅觉识别标志物，来区分自己和其他的狼群，这个过程叫做标记辨认。每个狼群和个体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这是因为它们吃的食物和生活的环境都不完全相同，所以狼会用尿液、粪便等来标记领地和个体身份，其他狼可以从标记物的气味中得到信息，这些信息包括狼群的规模、家族关系、狼群与狼群之间的关系等。】
    也就是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它都能认得出我，难道昨天晚上绿袍追踪，是郊狼找到的踪迹？
    哮天大尾巴像狗一样摇个不停，锋利的獠牙中间伸出大舌头亲昵地舔了又舔，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张哲翰赶忙屏住呼吸纵身一跃，骑在狼背上。
    狼背虽然没有猪背宽，感觉却完全不同，又软又厚的皮毛比波斯绒毯还舒服。
    狼嗥突然没了，夹夹村安静下来，村民们纷纷从石屋探出头来，加洛尼看着体型庞大的郊狼问道：“翰里，这是要走吗？”
    没等张哲翰回答，哮天突然猛地一蹿，往村子北边的出口冲去，一眨眼就钻进了村外的森林，那速度感觉比瞬移还快，如果不是它受伤，想要在战场上抓住它还真不容易。
    在启动的一刹那，张哲翰隐约感到了远处飘来的一丝威压，哮天一定是嗅到了某种危险。它的个头虽然没有黑黑尔大，爆发力和速度却不相上下，要知道他们之间可是差着境界，难怪绿袍攻击的时候狼王能跟上。再加上狼本来就以吃苦耐劳坚忍不拔着称，耐久力一定也差不了。
    刚才会是谁呢？刷新之后副本刚刚重启，谁能那么快就追到夹夹村？
    哮天还在继续狂奔，出了森林，上了一条山道，张哲翰抬头一看，左边是一道山崖，不知道小狼王能不能上去，试着叫道：“哮天，上！”
    哮天后退一蹬，窜起老高，像山羊一样在夹壁中扑左扑右，利用相对的崖壁左右发力，很快就登上了两三百米高的悬崖，昂首伫立在崖顶，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喷着气。
    张哲翰拍了拍狼背：“犬儿，歇会儿。”
    哮天就地伏下，长下巴贴着地面，它听不懂人话，却和所有的狗一样善解人意。
    张哲翰仰面朝天躺下，哮天极为契合地把狼背形成一个平面托着，简直就是铺着兽皮的席梦思，舒服惬意。
    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张哲翰想着给它装备点啥武器，但不知道它是什么系，又没办法问，只好挨个试试，能装备上的就一定对。
    在储物舱里翻了半天，突然感觉储物舱空空荡荡，好像大了很多，再一查看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居然升到了61级，按它的备注栏说法，每升一级增加1立方米，那现在岂不是61立方米？一辆轿车的体积不过5立方米，一辆主战坦克的体积也才30立方米，那现在岂不是能“携带”12辆轿车或两辆主战坦克？
    张哲翰低头看了看哮天的体积，最多不过10立方米，只是不知道储物舱里能不能装活物，登载舱肯定可以，但登载舱也就那么大，而且不会升级，还有那么多设备和家具，弄只猫啊狗啊还行，郊狼肯定是放不下的。
    没敢用哮天尝试，怕万一进去了出不来，或其他什么未知危险，回头找个小动物试试。
    储物舱里的神佚物并不多，大多给舒琪拿去养遗迹副本了，共享装备栏里的武器不敢拿来试，那些都是丫鬟仆人们要用的，给哮天装上极有可能拿不回来。试了几个都不对，哮天只叼在嘴里却没有消失，说明它装不上，从郊狼的生活环境推测，应该是金木水火土中的一系，不太可能是风雷磁光波，但也不绝对，大狼皇就是波系。神佚物不足，只好暂时作罢。
    身体下面的“席梦思”动了一下，张哲翰一惊，猛然坐了起来，又有敌人来了？
    正要往后看，哮天突然发动，往崖下蹿去，差一点把张哲翰掀下狼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