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睡觉的地儿?”
夏宇进门,从里到外溜达了一圈,说道,“除了书多点,和我们那差不多。哎,哪个是你的床。”
“那个。”
顺着李乐的眼神,夏宇一屁股躺倒,伸手招呼田雨,“来,享受一下。”
“算了,我还是坐板凳吧。”
夏宇一乐,说道,“李乐,瞧见没,这就是假。看他的眼睛,明明很想,但要用表情,动作来掩饰。”
“田雨,你不真啊。”
“你真。懂不懂规矩?”
“和他?不用。”说完,从枕边拿起一本《群学肄言》,翻了翻,舔舔嘴唇,“你学的这个是啥专业。还得看这种雅言大义的书?”
李乐走过去,把书拿过来,“研究人类社会良性运行,追求和理解美好生活的一种方式。”
“络之以心理生理,关于群学者大也。吾谓此岂惟学也,德即寓乎其中矣。于此有人焉,不蔽于物,瞀于情,于智,而又无学国拘流梏政惑教辟诸弊。”
“啥意思?”夏宇有点懵。
“伟大领袖在读过这本书之后的心得。”
“嚯~~~~,要不,借我看看?”
田雨也被李乐说的一愣一愣的,凑过来,拿过书瞅了瞅,眼晕,“你丫能看懂?”
“嘿,我又不是你。”
“行,不过这是学校的书,看完给我送回来。”
“放心,放心。”夏宇把枕头垫高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给姜导联系没?”
“没,他不是最近刚拍了戏?”
“那都去年的黄历了。前几天见他时候,还说起你来燕京上学的事儿。”
说完,从褂兜里掏出一个诺基亚2110。
李乐瞅见,“还没换呢?你不是要换摩托的么?”
夏宇摁完号,贴到耳边,“等等,这经用,再换就换个翻盖,喂,姜导,我夏宇,在哪儿呢?延庆?还回城里?”
“哦,昌平园200号来不来?哪能呢,有人请吃饭,李乐,成!”
挂上电话,夏宇一咧嘴,“得嘞,今天找了个饭搭子,你不出回血过不去了。”
“你是找了个司机吧。”
“啧啧啧,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其实,如果没有后来的行为,李乐对于这个“好朋友”还是有那么一点接受度的。
“你不是说你脚小么?”李乐看着蹲在地上,拿起自己的几双鞋,挨个比划的夏宇,皱起眉头。
“还不能胖了,宽了,长了?就这个了。”拎着一双黑色的etnies rap,晃了晃。
“这是第三双了吧。”
“这些板鞋你穿纯粹是浪费,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国内市面上见不到的。给我找个塑料袋。”
李乐刚想答应,“哎,不是,你这都开始明抢了?”
“回头去我那。”
田雨在一旁看了半天,说了句,“古有手帕交,你俩这是鞋交?”
。。。。。。
临走时,夏宇给回到寝室的几个人都签了名,田雨也跟着,“哥几个,等等,等个几年就有意义。”
“那你签个王启年吧。”
“啥意思?”
“你字写的好看,可行?”
出了校门,就看到一辆牧马人西里歪斜的停在一堆三轮后面。
三人围着车转了半天,夏宇诧异道,“人呢?”
“是他的车不?”李乐问。
“怎么不是,就这辆。”
田雨眼尖,抬手一指,“蹲那儿的是不是?”
“哎,是,是。”
李乐一瞅,姜小军正坐在一辆三轮上,和围着的一群人说着什么,手里夹着根烟,眉飞色舞的。
靠过去,就听到嗡嗡的大嗓门,“这么长的砍刀,一刀下去,你死我活。哪有那么多讲究,还特么夜战八方藏刀式,你架子都没摆好,人家就扎进来了......”
“吊威亚,就那种挂树上,俩人一拉,嗖,就起来,勒裤裆,忒疼.....女的?女的也得来,干的就是这个......”
“你干过群演?多少钱一天?五块,我那都十块,管顿饭.....哎,不和你们说了,人来了。”
姜小军跳下三轮,朝李乐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地儿上课?”手指一弹,烟头带着火星飞到路边的水沟里。
李乐笑笑,“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那就别说了。走,上车。”
走到车前,姜小军拉开车门,看了眼,“人呢?”
“什么人?”夏宇一愣。
“车里还一个呢?”
“我们出来时,只有车,没人。”
“嘿,跑哪去了?”姜小军挠了挠头,一扒车窗,站到踏板上,四周看了圈,扯嗓子喊了句,“王平,王平!”
“来了,来了!”
李乐循声望去,从一旁的玉米地里,钻出一个人,挥着胳膊,跑过来。
近了才看清,三十多岁,微胖平头的男人。
“你不说在车里等么,干嘛去了?”
“解手,看到这片玉米地,有点情不自禁。”来人笑道。
“嘿,这毛病。”姜小军招呼李乐,“这王平,着名编剧。”
“王老师好!”
“你好,你好。”王平很客气,“有啥名气,可不好乱说。”
“跟我一起,你就有名了。”
几人上车,田雨有些拘谨,毕竟,学表演的,见了这位,没几个不紧张的,再加上是大学长。
倒是李乐,东摸摸西摸摸,问姜小军,“叔,这玩意儿,小贸?不便宜吧?”
“哟,还懂小贸呢。还成,不到六十。怎么样,坐着。”
“悬挂没调吧,硬。”
“哪有时间摆弄,等过年,找人给调调。吃啥去?”
“你们选,我请客。”李乐拍拍裤兜。
“狗屁,哪能让你付钱,又听这小子瞎特么扯淡。你问他,和我出来,什么时候让他掏过钱。”
“我上学那时候,就讨厌什么新生凑钱请老生吃饭喝酒的那一套,只要是熟人朋友,年纪比我小的,肯定都是我掏钱。”
副驾上,王平插话道,“合着前几次吃饭,还有这么个理儿?”
“你要是愿意管我叫哥,以后都我请。”
“门儿都没有。”
姜小军一打把上了大路,“胜利涮肉,怎么样,昌平也就这个出名?”
“成,你做主。”
一路闲聊,李乐这才知道,姜小军为啥跑去延庆。
王平是老谋子今年那个“安红额想伲”的编剧,姜小军是主演,两人投缘,喝酒聊戏,成了朋友。
戏拍完,有人找姜小军,说你咋不做导演了。
本来和卢伟,周小文弄的那个电影,不明不白的被下架,着实有些心灰意冷的姜小军,听了这话后,心思又给勾了起来。
正好有个讲抗战时期,一个类似于农夫与蛇的小说,被他看到,觉得挺有意思,就琢磨着拍了。
找到原着作者,改成剧本,几遍都不太满意,想起王平,从东北叫到燕京,大家一起弄。
这两天正在燕京附近找符合剧本的拍摄场地。
“地方找到了?”李乐问了句。
姜小军摇摇头,“哪那么容易,季节不对,看不出个什么。估计得等到明年开春再看。哎,额问你个四?”
“咋?”
“敏姐最近不忙?”
“额妈?”李乐想想,“前几天回来,你没见她?”
“她身边那群人,除了小乐姐,不是一路。”
“还行,带学生,艺考,剩下就是画客户约稿。”
夏宇在旁边听到,“画画?你妈是画画的?”
“昂。”
“我怎么不知道?我爸也画画的。”
姜小军嗤道,“人家啥你也有啥。”
想了想,冲李乐说道,“行,我知道了。”
李乐眨眨眼,不是,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小祖宗开学,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