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大圣遗音
作者:咖啡就蒜   投胎出了bug,关我什么事儿最新章节     
    王士乡搬家,大家具有搬家公司,各种老物件和小玩意儿,早早的就有自家人送去了芳草地那边的房子。
    李乐过来,最大的作用就是收拾鸽子、金鱼和过冬的鸣虫。
    从早上六点还黑着,一直折腾到夜里。
    老头儿老太太肯定不成,只能坐在一旁指挥,偶尔搭把手递个剪子胶带绳精子。
    饶是李乐身体好,这一天下来,也是腿酸腰别扭。
    一群王士乡,袁诠悠的亲学生,干学生,还有忘年交的朋友,收拾完,大队人马准备去吃饭。
    “听说你开车来了?”老头拉着李乐问道。
    “昂。”
    “手艺不潮?”
    李乐伸着巴掌,“四个字,平稳,安全。”
    “那就行,我俩坐你的车。”
    “好咧,正不想喝酒。”
    “你不贪嘴,也没人灌你。”
    都知道老头节俭,挑的吃饭的地儿就是个老熟人的小馆子。
    见李乐搀着王士乡和袁诠悠进来,认识的习以为常,不认识的都在暗自嘀咕,这孙子是谁?
    老两口年纪大,也忙了一天,吃酒也比不过这群酒蒙子,席面开到半截,就露了乏相。
    李乐瞅见,紧往嘴里塞了两口四喜丸子,嘟囔着问旁边王士乡的儿子,“大爷,要不我带老爷子先撤?”
    “成,你也累一天了,一身的鸽子味儿,赶紧回去洗洗。”
    赔了个不是,老两口跟着李乐上车回家。
    进门歇了歇,王士乡招呼李乐,“走,带你看个顶好顶好的物件儿。”
    “啥?宣统的枕头还是光绪的夜壶?”
    老头儿推推眼镜,白了一眼,“比那早多了。”
    进了里间一个单收拾出来的房间,李乐瞅见中间的琴案,心里不由一阵激动。
    “也不知道是你和它缘分浅,还是时候不对,要么被人借去展出,要么拿去修缮保养,你是一次都没见到。”
    “嘿嘿,这不就缘到了?”李乐笑笑。
    王士乡点点头,从靠墙长几上的一个红木长盒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床古琴来,又仔细的把琴放置到琴案上。
    李乐这才凑过去,指着琴,问道,“这就是那个......”
    老头颔首,说道,“这就是那把唐琴,大圣遗音!”
    面对灯光下,隐约泛着光晕的古琴,李乐瞬间有了心悸的感觉。
    长舒几口气,稍稍平复了心境,这才慢慢俯下身,趴在案前,仔细观看起来。
    和以前在老头这里见到的那床明代“金声”不同,“大圣遗音”琴体呈现出一种栗壳色,七徽以下的弦路渐变成了黑色,琴身遍体蛇腹断,中间密布着细断纹,琴额上面一条条的冰纹断,个别地方还有着细密的牛毛纹断。
    朱漆修补。胎质为鹿角灰胎。微微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漆器和木器的香味。
    小心屏着呼吸,李乐弯着腰足足看了十多分钟,这才慢慢起身。
    “我能摸摸?”
    “洗手了么?”
    “洗了,刚洗了,两遍肥皂呢。”
    “摸吧!”
    “诶!”
    慢慢抬手,轻抚琴身,那种如指穿流水,但又带着沧桑的触感,从指尖一下直透脊背,浑身汗毛瞬间竖起,李乐一时愣住,身体仿佛穿过千年的屏障,光阴在脑海中泛起涟漪。
    站在那,感受着这种玄之又玄,奇妙的感觉。
    好一会,李乐才从这种无法言述的心境中缓缓脱离,就像灵魂被吸走,趟过时间的河流,洗净尘埃之后,又慢慢回转至躯壳中。
    王士乡一旁看着,直到李乐手腕又抚上琴背,这才说道,“转到背面看看?”
    “嗯。”
    颤巍巍翻转琴身,只见到背面圆形龙池和长圆凤沼,琴腹音箱略微隆起。龙池上方刻有草书四字“大圣遗音”。两侧刻有隶书“峄阳之桐,空桑之材,凤鸣秋月,鹤舞瑶台。”以及“困学”方印。
    “困学和凤池处的玉振四个刻字,考证是元代书法家鲜于枢的印记,当年这琴被其所藏。”
    “青玉轸足,细镂绦结,都是明朝所制作的。”
    “古琴,唐圆宋扁,这床琴,琴面弧度大而厚,龙池浑圆,凤池扁圆,金徽玉轸,极具盛唐之时,大气雍容的气质。”
    “制作于唐玄宗因安史之乱入川后,传位给李亨的至德元年,制作者是历代古琴制作家族中,技艺最精的雷氏。所谓大圣遗音,出自于欧阳修的‘其忧深思远,则舜与文王、孔子之遗音也’。”
    李乐赏琴,王士乡便在一旁解说。
    唐宋元明,老头儿一共收藏了九床古琴,最珍惜的就是这把“大圣遗音”的唐琴。
    因袁诠悠师从管平湖先生学琴,有名师,加之天赋奇高,年轻时便以琴艺闻名。
    老头说他自己毫无音乐天赋,属于对牛弹琴那一类。但他与众多古琴大师皆有往来,诸如管平湖、杨葆元、潘素、查阜西等大家。
    抗战胜利后,机缘巧合,通过汪孟舒先生,王士乡从章泽川处购得两把古琴,一是明代的“金声”蕉叶琴,另一便是这把伏羲式“大圣遗音”。
    只不过为了这两把琴,老头把家里所有能卖的全卖了,这才凑够了钱。之后好多年过得都是“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看李乐已经把脸都贴在了琴上,王士乡乐道,“喜欢这个?”
    “谁不喜欢?”
    “抚一段儿,你听听。”
    一个“好”字刚到嘴边,李乐又给咽了回去。
    “算了吧,这个,弹坏了可是罪过。”
    “又不让你来,等等。”
    老头儿转身,叫了老太太进来,“给这小子来上一段,听听。”
    “我说什么事儿呢,又把这琴弄出来了?”
    袁诠悠走到琴案前,慢慢坐下,想了想,缓缓抬手,气质一变,如临渊的青松,古朴挺拔,又如山间流云,随性优雅。
    随后,静谧的房间里,一声散音,澹若清泉,雪其躁气,一声泛音,至清至洁,涤荡客尘。
    如春风过野,如笋落竹林,如蛙声应和,似拍岸波涛,似黑夜掩映云中的一轮明月。
    琴如桥梁,音如古人人语呢喃,跨过岁月的对话,感悟着心灵相通、志趣相投的那份宁静致远。
    琴声很短,不到半分钟,却又很长,似乎走了千载。
    突然想起曾昭仪赠给自己,那块有着七千年前指纹的陶片。
    一个人,可以触摸到,可以聆听到,这华夏的历史,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呢?
    (喝多了,后半截写写就歪了,凑活看吧,见谅。下面几章,李乐开始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