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事情还早,爷俩重新温习了一遍阿q精神,一人一盘炒饼下肚,心思也就轻了许多。
“老刘,走了啊。”李晋乔冲小馆子老板招呼一声。
“哟,吃好了?”老板从厨房出来,顺手掏出根点八递给老李。
“挺好,挺好。张大爷呢?不是净天儿在你这蹭空调的么?”
“嗨,那老头,就一尖门儿,一到饭点儿就回家。饭点儿过了再来,我啊,甭想挣这位爷一分钱,还得搭进去开水泡茶。”
“孤老头子,街里街坊的,犯不着,咱爷们儿得局气不是?”
李晋乔掏出火机,给老板点上,老板也攥着火机给李晋乔点上。
瞧的李乐直皱眉,多此一举么不是?
“哎,您这回来了,找时间我叫上老三、柱子,一起去上庄?前些天在西边儿找到几个窝子,就是得绕点路。”
“绕路不怕,滋要是能上货。等等,我安顿安顿,找个朗晴薄日的,一起。”
“得嘞,等您话儿。”
“走了啊。”
“哎,我这有今儿刚买的深县水蜜桃,你拿两个。”
“大?”
“大,倍儿甜!”
出了饭馆儿,李乐捏着两个桃儿,举在胸前。瞅了眼身旁,老头衫,练功裤,叼着烟卷,要是屁股上再插把扇子,就一胡同大爷形象的李晋乔。
“咋认识的?”
“这不上次来d校培训,中间出差又来过几次,在他这吃饭,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
“中间?我怎么不知道。”
“还啥事儿都得和你说?”
李乐叹口气,心道,自家这个爹,不是假牛逼,是真牛逼。
别管真假,走哪都能在极短时间里,处上一堆熟人。
估摸着要是再过两天,这胡同里的猫啊狗啊的,老李都能叫上名,街坊邻居里谁家什么来路,也能给摸清楚。
走到家属院门口,李乐定住脚,“爸,我回学校,您慢慢收拾。”
“在家睡多好?”
“哪能呢,明天一早还有在体育场的彩排,赶不及。”
“行吧,行吧。哎,我看,我和你妈,以后的年三十,守着一个电视一盘饺子。一给你打电话过去,忙,都忙。孙子见不到,儿子没有影。忙点儿好啊!”
见李晋乔唉声叹气的自我联想,李乐翻了个白眼。
“给!”
“啪”,俩桃子猝不及防的拍到李晋乔手里。
“走了啊,您回去慢慢感慨。”
李乐拧身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老李的叫道,“哎哟,毛,毛!!”
。。。。。。
这几天,李乐觉得园子里,哪哪儿都是新生。
食堂排队抢饭贼猛,起的最早,走路凑一堆,看啥都新鲜,到处乱窜,嘴还甜,见谁都是学长学姐。
女朴素,男整洁,和越往后越邋遢,恨不得穿睡衣去上课的老生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最容易区分的,就是自由散漫的气质。来染缸时间短,还没上色,都透着一股子清新朝气蓬勃。
好在老生陆陆续续返校,才让园子渐渐回到空气中都带着股懒洋洋的味道。
“学长,西门怎么走。”“往西。”
“同学,进门下车推行。”“艹!”
“帮我刷下卡,回头找后面那哥们儿拿钱。”
“同学你信上帝吗?有兴趣吗?”
“哥们儿,载我去东门。”“上!傻逼。”
“我三天没吃饭了。”“滚!”
“来,签个名。”“怎么?”“开学食堂炒土豆丝贵了三毛,我们要联名抗议。”“他们怎么敢的?必须干他。”
当耳边传来这种声响的燕园,才是李乐眼里,那个正常的,让人舒坦的地方。
“要上课了,小明一回来,你这就得回寝室了吧。”
燕南园65号的书房,芮吉士捏着茶杯,小口抿着。
前几天李乐回来,说是孝敬的,一小盒,看着颇为袖珍。可尝过之后,才知道内有乾坤。虽然芮吉士喜欢凉白开,但对这茶汤,却也喝的滋滋有味。
“我这是占了便宜,总不能霸着不走。”李乐停下笔,说道。
“反正都在学校里,走不远。”
“嗯,有事儿您下旨,只要在,随叫随到。”
“那是我老头占了你的便宜了?”
“哪有,在您这,扯闲篇都是在学习。”
芮吉士手一指李乐,“不学好,学拍马屁。”
“那,就问您舒服不?”李乐的面皮已经进化到大乘期。
“哈哈哈,哈哈,侬个小巨头。”
芮吉士笑过,“一会儿,帮我跑个腿儿。”
“您说。”
“今天有学生来看我,带了几盒湾湾那边的凤梨酥,回头,你去给小付那孩子送一盒过去。”
“成,我这就去,小付睡得早,去晚了再叫门,又得闹人。”
“就在客厅的小桌角那。”
“晓得了。”
李乐起身,去了客厅,几盒标着“旧振南”牌子的凤梨酥里挑了一盒,出了小院。
小付叫什么,李乐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有些智力缺陷的校工。
平时的工作就是在燕南园这边,负责卫生,清扫的杂活。
在这里,没人欺负他。谁家有个好吃的,新鲜的东西,都喜欢留给他一份。
尤其芮吉士,喜欢小付听话,没心眼,直来直去又带着些天真的性子。
时间一长,校工小付,成了燕南园里特殊的一份子。
小付住的地方是燕南园东边矮墙边的一个小屋。
上这来,要横穿整个燕南园。
白日里不显,到了晚上,参天大树遮蔽下,孤零零相隔老远的路灯,亮着惨兮兮的光。
前些年还好,南园的小楼院子里,都有人家,只不过随着那些老教授们一个个离去,好多房子都空置了,黑黢黢的只能见个轮廓。
老宅,参天大树、黑夜、幽暗的灯光,几个因素交织在一起,白天里抄近道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李乐见过白二十三的,哪怕这些,有亮,有路就敢走。
晃晃悠悠,还有闲心找个树枝,抓在手里,“嗖嗖”的祸害着小路边的花花草草。
快走到小付的住处,李乐就瞧着左前方,有个人影在一棵树底下来回转着圈,微光照射下,还能看见这人不时的抬头看树干上伸出的横枝。
看到这,李乐不由想起学校里,虽不至于人尽皆知,但每年都有的自我了断的故事。
不是吧,这位?
造个七级浮屠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李乐想了想,凑上去,说道,“哎,你干嘛呢,别想不开啊,人生多美......”
话说到一半,看见那人转过头,借着亮光一瞧,李乐手里小树枝一指,“艹!郁葱,你特么半夜不睡觉,在这瞎溜达什么?”
“我说我找猫,你信不?”
“我信你奶奶个爪儿!”
。。。。。。
路牙石边,李乐瞅着依旧丑的动人心魄的大仙郁葱。
“就为了个路上蹭了你裤脚的一只猫,你跟到这儿来?”
“我觉得和这猫有缘。”
“有缘就应该千里来相会,不是你追它逃。”
“你不懂那种心血来潮,缘,妙不可言。”
“妙个噔噔。哎,你这大半年干嘛去了,有读者老爷问你呢,好多章都没出现了。前几次去找你,你都不在。”
丑男郁葱一甩右边额前油汪汪的长发,“去昌平园了。”
“昌平园?”
“物理系在那边有个超低温实验室项目,我参与了一下。”
“什么项目?至于这么久不见人影?”
“水分子陷俘在绿柱石内会隧穿于不同的旋转取向,每一个水分子会处于什么组态?能量时间不确定性原理如何解释量子隧穿,粒子的能量变得大于位势垒的位势,粒子不是穿越过位势垒......”
“stop!停!”李乐手里树枝子一抽,带出“啪·”的一声响,“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是去实验室了。还有,你那什么眼神?”
郁葱丑脸一皱,疑问道,“这么有意思的项目,你难道没有兴趣么?”
“你还不如问我对上帝有没有兴趣。”
“上帝粒子?希格斯玻色子?希格斯场引起自发对称性破缺......”
李乐一拍脑门,“god,玉皇大帝,额滴神!不是特么的什么粒子。”
“哦,你早说。”郁葱瞥了李乐一眼。
“你在鄙视我?”
“佛说,众生平等。”
李乐憋气,好歹忍住踹丫的意图,反正每回见到这丑男,自己心态都得炸。
“行了,不理你了,我去送东西,你找你的质子量子等离子去吧。”
“哎,别走啊。”郁葱伸手,拉住李乐。
“咋?再聊五块钱的?”
“不是,但是和钱也有关。”
“说。”
“我看你像个有钱人。想问问你,有没有挣钱的门路?”郁葱又甩了甩左边油汪汪的长发。
“哦?你,奖学金都拿到手软的人,想干嘛?神仙要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