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也就是那件事。李乐开着车,闷不吭声的琢磨着。
“小乐,小乐。”
“啊?”
“寻思啥呢?也不说个话。”万俟珊笑道。
“没啥,呵呵。姥爷,珊姨,你们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啊?”
“不挺好。言谈举止,长相气质,大家闺秀一样的。只要你觉得好,我们没什么意见,再说,你认准了的,我们有意见也没用不是?”
“您这话说的。”
“不就是这样?现在不是过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最终的选择权不还是在你们手里?父母长辈除了提供物质支持和人生经验,其他也做不了什么。”
“那不也有反对的么?”
“小概率事件的放大而已,实际生活里,你遇到过几个为了干扰儿女婚嫁,寻死觅活的?有的,不也成了新闻?即便反对的,到最后,不也是捏着鼻子认了?”
“哈哈哈,您这么一说,倒也是。”
“父母长辈最后能做的,就是当儿女生活不顺时,能给个遮风挡雨的去处。”
李乐想了想,笑道,“珊姨,您这么一说,倒觉得过去那种盲婚哑嫁,隔着布袋子买猫来的好。”
“你说的那种盲婚哑嫁,古人也是不接受的,即便有,也是极少数,比如皇家的那种政治联姻需要。现在看,大都是民国时期那些小说家的牵强附会,本质目的还是为了新文化运动中反抗封建礼教的目的。”后排的曾昭仪忽然说道。
“古人结婚,虽说父母之命,但至少也要在男女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同阶级,同门第之间的家庭,关系都是非常近。大多都有着亲属,师生,同僚之间的关系,即便如农家,家中子女打小也不是全然不认识,最起码,是互相知道彼此个人情况。”
“父母们也怕子女脾气向左,两个人不好相处。一旦两口子闹的不可开交,就是件麻烦事。”
“至于说的男女不相见,那也是三媒六聘谈婚论嫁的阶段。出具婚书,里正做保,县衙户房备案,婚书具有了法律效力,一直到婚期。”
“嘿嘿,这不都喜欢才子佳人,西厢红楼么?”
“拿话本小说故事当历史,要不得。想了解,看看真正的史书。”
李乐呵呵着,“到您这儿,就容易戳一些人的肺管子。”
“不服来辩。”
“姥爷,威武。”李乐振臂高呼,逗得一旁万俟珊嘎嘎直乐。
“手放下,好好开你的车。”
“哦。”
“诶,小乐。”
“啥?”
“以后生娃儿了,匀我一个,帮你带,让你姥爷打小教。”
李乐刚想敷衍说好,可瞧见万俟珊有些憧憬的眼神,想了想,点点头,“成。跟着姥爷,从小学怎么挖坑。”
“扯淡。”
“哈哈哈哈。”
。。。。。。
再回到家时,刚跨进院门,李乐就被守在门口看星星的郭铿叫住。
“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怎么,今天没喝多,想再来个旱地蛙泳?我喊上大泉哥,咱们去撸串?”
“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妈找你。”
“大姑?咋?”
“我也不知道,茶室呢。”
李乐点点头,和郭铿一前一后进了前院倒座楼一楼的茶室。
偌大的茶室里,一处茶席,一张茶台,几张木椅,一张条案,墙上几张山水悠然的画幅,家具虽少,但绿植却多。
几株高至房顶的鹤望兰、龟背竹,琴叶榕,到腰间的春芋合欢鸭脚木,挂在窗边的绿萝吊兰,还有好些叫不上名字的草花,小盆景,栽在各款各色的盆子里,摆放在各处。
虽是冬天,可在暖气和曾敏的加持下,整间茶室里,绿意盎然。
看到李乐进来,正在摆弄茶台上一株金玉兰的李钰招手,“来。”
“大姑,啥事儿?这么晚,喝茶您不困啊?”
“哪来这么多问题。坐。”
“哦。”
等和郭铿坐定,李钰打量李乐几眼,笑道,“要娶媳妇了?开心不?”
“这不早呢么?怎么说,也得有个一两年。”
“反正今晚上这局面,这事儿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别看他脸上没哈表情,装的好啊,心里可美滴狠。”郭铿说了句不正宗的大唐雅言。
“你也快了,大姑,我与您......”李乐准备当场检举揭发。
“哎哎!”郭铿赶忙拉住。
李钰白了郭铿一眼,“不就是有米么?”
“不是,谁嘴这么......小舅舅?”
“行了,今天说李乐,你往后排排。”
“嘿嘿。”
“嘿什么嘿,三顿饭一泡污。”
“我,这。”
李钰扭过头,“你这订婚了,家里大喜事。刚才在酒店,有些不方便。”
“这个呢,是来时,老太太给我,让我给你当订婚礼物的。”
说着,从一旁的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李乐,“看看。”
李乐一愣,又点点头。
小盒子打开了,一对印章,杂七杂八认得不少的李乐,倒是一眼就看出,寿山水坑的桃花冻,也叫浪滚桃花。
石质透明,中间包裹着深浅大小不一的细密红点,疏密聚散,浓淡掩映,犹如三月里桃花飘于静水,似动非动。
这种印章石,虽然比不上田黄、鸡血那般贵重难得,但也是另一种极致的精美。
托在手里,一阵温凉的沁润。翻过来,一枚朱文,一枚白文,都是隶字。李乐认不全,对着一张小纸条去看,朱文的是“凤翥鸾翔”,白文的是“螽斯衍庆”。
“什么意思?这俩字怎么念?”
“婚姻美满,子孙绵长。一个念住,一个念中。”
“行啊,好兆头,就是没名字,不能盖合同。”
“这是闲文章,不是名章。”
“哦。”
李乐收好,对李钰说道,“谢谢姑。”
“谢我干什么,要谢就给老太太打个电话。我可没这么多玩意儿给你,等结婚,给你包个大红包。”
“多少?一百万?”
“去,要。我也得有啊。”
“大姑,到时候您直接给我,别给我爸了啊。”
“侬只小句豆,想的美。”李钰伸手戳戳李乐的脑门儿,起身,“你们哥俩聊吧,我回去睡觉了。别太晚。”
“知道了。”
等李钰关上门,郭铿笑道,“怎么样,外婆对你好吧。”
听到话里的酸味儿,李乐回道,“得了,等你结婚时候,张奶奶肯定得给你更好的。”
“那你送我啥?诶,就门口那辆车,我也不要什么纪念版的,就普通amg的就成。”
“要不,我送你个兰博基尼?”
“那多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啊。顶多大g。”
“那说死了啊,别反悔,你发誓。”
“不能。我发誓。”李乐拿起桌上的一根茶杓顶在头上,“铿表哥结婚,我送一辆奔驰g50。”
“你顶那玩意儿干嘛?”
“说假话遭雷劈,避雷用的。”
“你大爷......”
“是你大舅。”
“噫~~~~~”
郭铿,捏起刚才李钰的茶杯,抿了口。
“有个事儿得跟你说。”
“速度,放。”
“爬!”
“咋?”
“那个饭店装修好了。”
“装修好了就招人、培训准备开业啊。赶上过年,开门迎客,不挺好?咱们只是参股,又不负责经营。”
“说的就是经营的事情。”
“厨子没找好还是营销不好搞?”李乐嘀咕着,“曹尚不说了么,等开业,他来拉人头,先发三天英雄帖,找人来试吃。还有游艇会,高球俱乐部,赛车俱乐部,你那边的银行的一群银行证券公司的哥们领导,送几张会员卡,拉一拉人气。”
“人气不愁,现在过年的餐都订出去几桌了。我是说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人?啊,对,阿文。阿文怎么了?”
“前期都是阿文负责装修和人员培训什么的。来之前阿文找我,说是林宜泉那边这两天会派来一个负责人。等到那人来,那个啥林叔给他安排的最后一项工作,也就做完了。”
话说到这,李乐也就明白了。
林叔让阿文跟着自己,这是想问问下面的安排。
李乐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阿文的号码。
“文哥,我李乐。那边饭店的事情还有多少?嗯,明天一天交接,够不够?成,那你后天,来燕京,好。地址我发给你。”
看到李乐挂了手机,郭铿问道,“你准备怎么安排?”
“来了再说。对了,表哥,你认识卖压缩碳聚合物的人不?”
“压缩碳聚合物?是什么东西?”
。。。。。。
“要,当然要,必须要,这是必备过程。”
“我觉得吧。”
“你觉得有个屁用,得人家觉得。”
“形式,各位注意,这是一种形式,生活要有仪式感,但是不能生活在仪式感里,更不能为了仪式感而把仪式本质消灭掉,那样就已经失去意义了。”
“特么结婚也是形式,你能不要?”
“我说了不要了么?”
“你丫有女朋友么?”
“没,怎么?”
“没女朋友你没发言权。”
“你个狗日的,你有?”
“老子共情能力强。”
“这事儿吧,得让大金子来说,大金子,大金子呢?嘬嘬嘬,出来,吃骨头了。”
“姓梁的,你唤狗呢!”
“哟,橙子啊。来,叫声哥哥。”
“哥,屋恩。”
“刚才谁特么调戏我媳妇儿的,张昭,就是你,我都听见了。”
“怎么滴,你还能来打我?”
“我不能,乐哥能。乐哥,乐哥?”
“啊,我在。”
“一百块,明天下午,我能见到此獠的人头否?”
“不够,加五十,酒倒好了暂且放下,等我斩了这狗贼,回来再喝。”
“乐哥,壮哉!!”
“壮你个几把。”
“你怎么知道?”
“他用过。”
“哎呀,老王,还是特么你脏,灿,甘拜下风。”
“hiahiahiahia~~~~”
“花花花花~~~~”
一阵愉快且淫荡的笑声,从耳机里传出。
碧海银沙聊天室,简称碧聊。去年刚上线的语音聊天室。在梁灿申请了一个名为311的房间之后,就成了李乐几个人闲着上来侃大山的去处。
“哎,大金子,你给橙子求婚了么?”张昭说道。
“求了,双膝跪地那种。”
“你咋不磕个头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拜天,下,拜地,中间拜父母师长,你拜媳妇儿,算干,嘛,滴。”
“要特么你管。不过,乐哥,以我对橙子以及延伸出去的观感,女人都喜欢这调调。”
“我知道。”李乐点着界面里的话筒,说了句。
“这不是干不干的问题,是怎么干的问题。”金成哲来了句。
“你咋干的?”
“餐厅啊。就找家浪点的餐厅,中西不重要,在哪不重要,重点要浪。找个黄道吉日,鲜花、钻戒准备好,卡准时机,吧唧一跪,say,would you be my wife?i want to be with you forever!”金成哲嚎了声。
“不行,太没诚意,你得有剧情,有准备,有预谋。”张昭说道。
“啥意思?”
“就包下一个电影院,提前录制好一段视频,把你想要说的一些话,专门放映给她看。放映结束后,你拿着一枚一生一世钻戒款款从阴影中走来,然后追光灯跟着,落在两人身上。这时候,就算陌生人也得心动不是?”
“这得不少钱吧。”王伍说道。
“乐哥有钱。”
“那也不能这么花,我反正觉得,地点不重要,人才重要。即便什么树下,路边,河边,甚至自己家里。”
“哟哟哟,老王,想不到你这么酸。”梁灿叫了声。
就听张昭抢了麦,“哎哎哎,我给你们模仿一下老王求婚啊,一株开满花的梨树下,老王捧着一束玫瑰花,单膝跪地,款款深情地,包含泪水滴,用颤抖地,哽咽滴声音,对姑娘 说道,妮儿,嫁给俺,你觉得,管包?”
“为啥是梨树?”
“一树梨花压海棠么?”
“你特么的,张昭,你给我等着,我这就下楼去畅春园。”
“别啊,这不是模仿么,再说,你有女朋友么?”
一句扎心,让摁了话筒的王伍,又憋了回去。
“诶,乐哥,作为一个女人,我觉得刚才老王说的其实挺对的。时间地点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橙子在那头说道。
“行了,你们,我大概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