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顿饭,大小姐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可看到李乐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只觉得菜淡了,汤咸了,米饭夹生,就连水果都不怎么甜。
饭后休息的时候,陪着两家爹妈喝茶聊天,一双眼神在李乐身上飘来荡去。
李乐只觉得全身汗毛在被雷达波扫描一样起起伏伏,可依旧装着不在意,拉着郭铿嘀咕。
“你说是银行界的秘密?啥意思?”
“都说是秘密了,你还问。”
“说说。”
“真想知道?”
“昂。”
“成,那我就给你讲讲。”郭铿换了坐姿,“这事儿,牵扯到三个机构,银行,典当行,金融担保公司。”
“典当行?”
郭铿笑了笑,“本质上讲,典当行就是银行业务的延伸,银行能做的业务他能做,银行不能做的业务他也能做。就比如动产、不动产抵押融资,银行为了稳妥,只能干不动产或者大型动产的业务。”
“而像有些高净值的动产,比如珠宝,古玩,艺术品这种,大头还在典当行。”
“可有一个问题,有时候银行有钱,但是放贷渠道受局限,典当行放贷渠道广,但是没钱。那么这个时候......”
“金融担保公司?”
“对,有了担保公司在中间,原来因为抵押物受限,无法向银行借款的个人企业,就可以变相间接地通过典当行取得银行贷款。而客户需要支付的就是三个部分,典当行的息费,金融担保公司的担保费,还有银行的利率三个部分。”
“那这利息成本加在一起,不是高了去了?这不是和高利贷差不多?”
郭铿笑道,“高利贷违法违规,可这个不啊?而且,人家挣得就是这个钱。本质上就是银行合法合规的把贷款放给典当行,而典当行再把这笔钱转贷给客户。”
“有典当行和担保公司在中间,银行放贷安全性有了保证,客户也比直接向银行申请更快更灵活。”
李乐想了想,问道,“这个,擦边了吧。”
“所以喽,有些事儿都是能做不能说,至于以后,看吧。毕竟这里面可以牵扯的操作太多了。你像利息分配,担保费用的比例,重点还是在典当物品价值的评估和真伪。这里面要是牵扯到收藏和古玩那个圈子,更特么复杂。”
“比如,炒作?”
“呵呵,谁知道呢?”
“那你给我的,就是典当行的死当?”
“这个你放心,沪海一家国营典当行在燕京的分公司里的东西。来历是民国孔家的旧藏,算的上传承有序,原本是要上佳世德的,你急着要,就给撤了下来。”
李乐点点头,“行吧,亲兄弟明算账,多少钱回头我打给你。”
“利息得给点吧。”郭铿搓了搓手指头。
“你都有g55了,还惦记这个?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得,谁让我姥爷是你爷爷呢?”
两人一个嘿嘿嘿,一个呵呵呵,笑的鸡贼又灿烂,对面的大小姐听到,又瞄了眼,叹了口气。
。。。。。。
昨晚上吃饭时聊起,洪罗新和李建熙两口子都是虔诚的佛教徒。
说到有多虔诚,南高丽有个佛教团体,叫曹溪宗。曹溪宗有个善男信女捐赠名单,这两人常年占据头名,金额么,130亿。
当李乐从大舅哥嘴里听到这些的时候,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关于这个曹溪宗的记录片。
或许两人信佛都是真的,但一个有着上百万信众,能够左右大统领竞选格局和国家政策制定的宗教团体,一个南高丽最大的经济财团,这里面的弯弯绕,只要不是傻子,想想都知道。
至于大舅哥,丈母娘就是洪罗新在曹溪宗“佛利会”里的好朋友。
当李晋乔听说两口子想在燕京找个寺庙祈福求平安,自然就介绍了号称燕京第一名刹的,潭柘寺,那个全国上下,唯一有武警站岗的禅宗寺庙。
一行人的车队刚到潭柘山脚下,就见到得了外事办通知,寺里的安排下来的知客僧。
李乐一边开车上山,一边冲李晋乔笑道,“爸,瞧见没,这就是财帛动人心。”
“嗨,这不正常么?换我是住持,哪个大老板来了,能给我布施个几十万的,我也这样。”
“都说和尚不爱钱,无奈金钱爱和尚。莫问普渡是真假,俗士香火学佛唱。”后座的曾敏说道。
李乐耸耸肩,“有些时候,为三宝事而使用钱财,并非必须算作尼萨耆波逸提。和尚爱财,应该随缘,否则一旦执着于钱财,和街头巷尾的乞丐有什么区别,贪一时之利,让魔障趁虚而入,何苦来哉。”
“你说的这啥尼萨什么提,啥意思?”李晋乔不耻下问。
“舍堕,咱们看电视不都有和尚念着罪过罪过么?关于财物的罪过戒律,都叫做舍堕。”
“呵呵,我只知道和尚常说的,贫僧贫僧,现在看,也不贫啊。”
“行了,到上面,你俩可别胡扯。”
“知道知道,四个字,冥冥之中。”
“诶,对了,今天你还富贞你俩咋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看你俩互不搭理的?惹人生气了?”
“没,你想哪去了。”
“没有最好。”
“肯定的。”李乐点点头,就瞅着到了半山腰的专用停车场。
一群人没跟着普通游客香客一样从山门进寺庙,而是跟着知客僧到了一处小门。
门口已经有风景管理处和庙里的大和尚等在那。“财神”到,自然恭敬。
李建熙和洪罗新和大和尚见礼,李乐这边一家人,都在一旁看着,对他们来说,来这里,就是陪人参观看景。
寺里的知客僧都是好导游,众人踏进寺门的第一步开始,就在一路的建筑景致文物中感受一座千年古寺的风韵。
正史传说,民间故事,种种典故,交织在一起,听着有趣,走着不累。到了信仰之地,似乎连不良于行的李建熙,迈起步子来,都有力许多。
从祖师布道,龙王让宅,潭柘得名一龙潭,一千年柘树,也有“毯遮”的神仙来历,讲到东西观音洞,安乐延寿堂,宋公塔,宝锅,石鱼,碑刻。
这么一趟下来,李乐估摸着,这是有人专门个写的套词儿和制定的路线。
李建熙两口子,果真虔诚,一路,基本上见到有供奉的,就上香行礼。
李乐李晋乔几人只是看,进了香火缭绕的大殿小堂,也是走马观花般,一带而过。
从大雄宝殿出来,大和尚邀请李建熙去后面禅房喝茶,聊一聊佛法高深。
“行了,你们自己去转转,我和你妈陪陪亲家,也喝喝茶,歇歇脚。”
见到俩家爹妈进了禅房,李乐凑到大小姐跟前,“听说这里有百事如意树,在树下许愿,挺灵验的,要不要去瞧瞧?”
“累了,腿疼。我也没什么愿望,有也实现不了。”
“这话说得,你是想世界和平?”李乐伸手一拉,“走,兴许看到了就有了呢?”
大小姐盯着李乐看了半天,还是只瞧见没心没肺,叹口气,“行吧。”
“不行我背你?”
“不要。”
一撩胳膊,先行一步。
李乐笑了笑,跟上,一掰肩膀,指指另一个方向,“诶,这边儿。”
“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讨厌,烦人!”
“走啦走啦。”
两人磨磨唧唧,来到毗卢阁。
虽然不是初一十五,也不在假期,但高耸在基座之上的毗卢阁,依旧被香炉里升腾起来的阵阵香火缭绕。
基座下,一株柏树,一株柿子树,挨在一起,被祈福丝带缠绕,远远瞧着,像是穿了件红黄两色的衣衫。
两棵树后面,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许愿牌,挂在架子上,成了一堵颇为壮观的许愿墙。不少人都在架子前,找着空,挂起手中的愿望。
“柏柿,谐音百事,寓意着百事如意,尤其新婚夫妻在这里摸一摸树干,许个愿,可以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李乐指着介绍牌,给大小姐解释道。
“真这么灵验?”
“不知道,不过,能这么多人都来挂许愿牌,应该不假吧。要不,咱们也摸摸?”
“嗯。”
围着两棵树转了一圈,摸了摸。就有人上前,“两位,新婚燕尔还是?”
“刚订婚,还没领证。”李乐笑道。
“那也算。”这人手一举,“两位,到这里了,不请个许愿牌,祈求佛祖庇佑,生活万事顺遂,家人身体健康,事业步步高升,夫妻子嗣绵长,两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考研呢?”
“考研?”
“呵呵,多钱?”
“五块一个。”
“来五个。”
“好家伙,你愿望这么多?”
“家里人多呗。”
“成。给!”
“二十,拿着。”
“别,二十五,二十就亏了。”
“佛前讲价,你亏啥?四块,不行我去别处请。”
“得得得,拿着吧。”
瞧见李乐在这儿嘚吧嘚嘚吧嘚讲价,李富贞心都“碎”了,这秃子忒抠了。这要是许个愿,不得打折?
“笔借我用用。”
“一会儿还我。”
“放心。佛前不打诳语。”
攥着一把许愿牌的李乐,走到大小姐身边,“你写你们家的,我写我们家的,剩下一个,写咱俩的。”
“写什么?”
“财源,学业,平安,健康,不都行?”
“好。”
两人互相参谋着,把手中的许愿牌写完,走到架子跟前。
“你个高,你挂。”
“你心诚,你来。”
“你还知道哇。给我。”一伸手,李乐挨个把许愿牌递过去。
李富贞一边挂着牌子,嘴里喃喃着,“佛祖保佑,愿两家人平平安安,事业顺利,财源广进,愿李乐赶紧毕业,愿能有个健康的宝宝,愿李乐长点儿心眼儿,不要......”
等到挂最后一个牌子的时候,大小姐只觉得手里多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瞧见牌子后面,系了一枚戒指。只一眼,便会让人深陷其中的戒指。
浓郁、鲜艳,如同烈火般炽热的红色,在指尖绽放,似动脉流淌的粘稠的鲜血,灵魂的印记般,直入人心。
“你......”再抬起头,看到那张脸,那双眼。
“我知道次序反了,于是想了好多的甜言蜜语和借口,可现在看,好像都不重要,就想问你一句,今后的人生,一起走,好么?”
李富贞和每个女人一样,曾经无数次憧憬着现在的场景,她以为自己心跳加速,双手颤抖,热泪盈眶,大脑一片空白,可现在,似乎除了被一股巨大的柔软的甜蜜的幸福所包围,还有那些深深刻印的,忽略的,遗忘的,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整个人无比清醒的感受着身边的一切。细微的风,落叶的颤抖,香烛的燃烧,还有,对面这个男人平稳的呼吸。
伸手,摊开掌心,嘴角梨涡酒窝齐齐露出,轻声道,“要我自己来?”
“哦,那不能够。”
看到李乐捏起戒指,抓起自己的右手,就要朝无名指怼,“错了。”
“不是这个?”
“左手。”
“噢噢噢。”
当白皙的手指,嵌上那一抹红,感觉这世上一切的美好都朝着自己涌来。
“走了。”
“咋?”
“人看着呢。”
“不过这还一个牌子呢。”
“给你,你挂。”
“那,最高的那一排。让菩萨第一眼就看到?”
“好。”
。。。。。。
李建熙看了眼翻译,又看向住持,“大师,有个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李先生,请说。”
“如果想在这里给家中长辈供奉长明灯,该如何?”
“这个,看李先生的心意。”
“这样吧,一百万元。”
“善哉!”
从禅房出来时,洪罗新得了一卷《华严经》,李建熙得了一柄木制如意。
几人又被大和尚邀请,听了一场诵经,这才走出山门。
走在前头的两位妈,看到手拉手站在门口的李乐和李富贞。
“还想给你们打电话呢,跑哪去了?”
“刚才去那边挂许愿牌去了。”
“哦?你俩许的什么愿?”
“万事顺遂,阖家平安。”
“挺好,什么都不如平平安安重要。走吧。”
“哦。”
李乐答应着,拉着大小姐下了台阶。
曾敏眼尖,等两人转身,就瞧见李富贞手上那耀眼的红。赶忙扯了扯洪罗新,指了指。
“呀!”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