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从赵长天之前的态度上，已经看出来了。
    想让他收回处罚决定。
    基本上没多大可能。
    所以，林娜很识趣的，退而求其次。
    看看能否让赵长天收回一部分处罚。
    林娜很清楚——
    她父亲真正在意的，就是不能身背处分——
    以免影响到至关重要的级别晋升。
    至于经济上的损失。
    相对来说，父亲倒不是特别在意。
    当然，赵长天能够收回全部的处罚决定。
    肯定是最理想的结果。
    但林娜在确定无法达成理想结果的情况下。
    稍加权衡，便当机立断，执行另一项方案。
    林娜的请求，倒是让赵长天有些意外。
    这和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收回一半的处罚决定——
    赵长天还真是没有考虑过。
    是不是可行？
    赵长天脑子里快速权衡。
    他处罚林泽功等三名项目经理。
    除了让这三个人长长记性，以后不再犯类似错误。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目的，震慑！
    对分公司其它项目经理形成震慑作用——
    让他们在管理现场时，更认真一些。
    尽量杜绝马虎大意、甚至玩忽职守的情况出现。
    所以，为了达到这些目的。
    赵长天绝不会收回处罚决定。
    况且，赵长天身为公司副经理。
    他自己做出的处罚决定，又亲自收回。
    也会对他的权威产生负面影响。
    从这个角度，赵长天也必须得坚持不动摇。
    除非林泽功等人神通广大，可以请刘国单甚至总公司大领导亲自干预。
    赵长天也只能妥协。
    但赵长天估计，林泽功他们应该没有这样的人脉资源。
    否则，这三人中，最小的，都已经年过四十。
    但级别最高的，只是副科而已。
    当然，凡事并不绝对。
    也不能排除，某位项目经理，能通过盘根错节的关系——
    真的能请出某位大领导出面，进行干预。
    不过，无论如何，这肯定是小概率事件。
    看到赵长天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而是陷入了思索状态。
    林娜不由得心头一喜。
    这让她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于是，林娜快速的看了姜海燕一眼。
    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给出某种暗示。
    按照两个人事前的约定。
    一旦事情有解决的希望时。
    姜海燕会找个由头回避。
    留下林娜和赵长天单独谈话。
    或者说，给林娜一个向赵长天‘送礼’的空间。
    这个想法，是两个好朋友一起商讨时，由林娜提出来的。
    林娜觉得，无论父亲，还是她，都和赵长天无亲无故。
    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如果无法通过施压的方式，让赵长天妥协。
    那就只能用怀柔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仅仅只是口头上请求、或者乞求。
    赵长天会答应吗？
    林娜觉得，不大可能！
    所谓无利不起早——
    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赵长天凭什么答应——
    放他父亲一马，或者减轻处罚。
    凭赵长天良心发现吗？
    林娜没有那么天真。
    在林娜多年养成的认知中——
    千里当官只为财。
    林娜一向认为，这年头，除了父母和子女之间——
    可以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彼此付出。
    其它任何关系，都逃离不了利益两个字。
    尤其是在国企中，就更是如此。
    就比如，林娜的父亲林泽功，与姜家春是多年的好朋友。
    但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
    林泽功都会买大量礼品，给姜家送过去。
    相比之下，姜家虽然偶尔也会回礼。
    但都只是象征性的，随便给点东西而已。
    为什么会如此？
    答案很简单，因为父亲与姜家春在地位上不对等。
    一个是副科，一个是正处。
    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彼此是平等的。
    但实际上，又哪里可能会真正平等呢？
    就如同林娜和姜海燕。
    表面上看起来。
    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姐妹。
    但事实上，从小到大，在姜海燕没有出国留学前——
    当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
    姜海燕总是说上句，总是会占据上风的那一个。
    姜海燕可以随意对林娜耍小脾气。
    但林娜却不能这么做。
    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得罪姜海燕。
    这是很久以前——
    父母就经常给林娜灌输的。
    久而久之，林娜养成了凡事要让着姜海燕的习惯。
    直到姜海燕出国留学之后。
    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彼此的关系，才逐渐发生了变化。
    年初，姜海燕从国外归来。
    林娜与姜海燕相处的时候。
    与多年前相比，有了很大变化。
    在她面前，林娜不用再小心翼翼。
    或者说，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得相对平等。
    在彼此交流的时候，也不再总是由姜海燕说上句。
    凡事，也不再总是由姜海燕说了算。
    就比如这一次。
    事前讨论的时候，依姜海燕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
    也要让赵长天收回全部的处罚决定。
    但林娜则认为，如果赵长天态度坚决——
    则可以考虑，让赵长天收回部份处罚决定。
    在两个人意见发生分歧的情况下。
    如果在过去，肯定是林娜选择妥协。
    但这一次，林娜虽然明知姜海燕不认同她的意见。
    也没有选择妥协。
    两个人的关系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化。
    主要与林娜自身的成长、进步有关。
    如今的林娜，只有29岁。
    但已经是分公司后勤科副科长。
    她依靠自身能力。
    在工作上表现得非常出色。
    人际关系也处理得很好。
    久而久之，林娜已经养成了非常自信的性格。
    如果不是姜海燕有一个当副经理的父亲。
    而仅仅只是她外资企业员工的身份。
    林娜都能从心里层面俯视她。
    回到眼前——
    面对林娜给出的暗示。
    姜海燕稍稍犹豫，她其实还想再努力一下，看看能否说动赵长天——
    完全撤销针对林泽功的处罚决定。
    但当她看到林娜目光中的坚定时。
    还是配合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经理，我去一趟卫生间。
    你先和小娜聊！”
    姜海燕边说，便迈步离开。
    赵长天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或者说，他在权衡利弊。
    赵长天从来都不是不知变通的性格。
    但前提是，他要感觉值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