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
刘秀珠坐首位,左边是老将军宗泽,身后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右边是司天监少监张天正,另外一人便是一直面带笑容的何炯。
见刘秀珠的目光停留在孩子身上,宗泽说道,“长公主,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云鹏。”
“鹏儿,还不拜见长公主。”
云鹏恭敬行礼,“拜见长公主。”
刘秀珠伸手,“免礼!”
“”嗯,云鹏这名字不错。云鹏,你可知道你自己名字的出处?”
云鹏目光明亮,后背挺直,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一般,颇为精神,“我知道。”
“有上古人,名庄子,着《逍遥游》,其中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我的名字便出于此。”
刘秀珠美眸有赞许之色,能记得逍遥游的,便不只是一个粗鄙的武夫,而是能读书识字之人。
现在大汉的文武官员走了两个极端,要么是江南的文人,一个个文采飞扬,口吐莲花,天天口若悬河,慷慨激昂,要求国人奋勇杀敌,拼死报国,可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么就是粗鄙的武夫,一味埋头苦干,不怕累不怕死,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像霍无缺等能文能武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刘秀珠微微颔首,“”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云鹏,你可愿逆水三千里,北上九万里!”
云鹏目露坚毅之色,“老师教诲我,无论读书识字,还是练功习武,均要以驱除北莽,恢复大汉为志。”
刘秀珠大声喝彩,“好!”
“果然不愧是宗老将军带出来的徒弟,有雄心壮志,胸怀天下。”
宗哲连忙说道,“长公主过誉了!”
“鹏儿,还不退下,你学了几个字,就敢在长公主面前炫耀?”
“你可知道,长公主文才武略,乃大汉第一才女啊!”
刘秀珠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有些许落寞之情,当年盛世长安,她才气逼人,无人能追及。
可是再多的才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颓废,眼睁睁地看着大汉偏居一隅,苟延残喘。
现在,又只能眼睁睁地接受一些自己以前绝对不愿意的事情。
“宗老将军,我看云鹏脚跟稳重,眉目有神,骨骼健硕,很适合军中历练啊。”
宗哲听刘秀珠这般评价,心中也高兴,“长公主慧眼如珠,我准备将这孩子带在身边教习一段时间,然后将他放入军中,报效国家。”
刘秀珠问道,“这样的孩子,这样的稳重的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老将军,你是哪里找到这样的弟子的?”
见宗哲面露难色,何炯知道宗哲素来不会说假话,尤其是在长公主刘秀珠面前,绝对藏不下事情,便面带笑容抢着说道,“是我家老师发现了这个孩子。”
刘秀珠一愣,“是监正发现的,莫非其中还有故事?”
何炯笑着说道,“的确有些传奇故事,老师说十三年前,在野外发现了这孩子,当时这孩子的父母被天雷击中的树木砸中身亡,天可怜见,云鹏藏身在其母怀中,活了下来。”
“老师感叹孩子命大,乃苍天开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将云鹏寄身与一无儿无女的农户家中。前些时日,云鹏的父母先后过世,老师便将他接到司天监。结果立马给宗老将军看中,强行收走为徒,当了关门弟子。”
刘秀珠瞪大眼睛,转眼看着张天正,“张少监,云鹏这身世,怎么和外界传说和你的身世一般无二啊?”
“莫非,莫非此事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张天正本来听何炯这般说,便有些尴尬,正端起茶在喝。
听到刘秀珠看向他,便微微一笑,“回禀长公主,微臣的身世很是简单,只是因为姓张,便被世人多加揣测,当年老师也是解释过的。只是世人并不愿意接受微臣正常的身世,反而愿意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传奇故事。”
“到了后来,老师也不愿意解释了,微臣也是百口难辩。”
刘秀珠还是止不住好奇之心,“那云鹏到底是从何而来,他又是谁家子弟?”
张天正看向何炯,何炯假装看向门口,不愿意接这茬。
张天正无奈,“云鹏的身世还真的只有老师知晓,如果长公主实在好奇,可以派杨姑娘去一趟司天监,问一下老师便知晓了。”
杨影正在盯着张天正俊朗的脸看得入神,听得张天正叫她的名字,连忙说道,“好啊好啊!”
“我现在就去司天监,问一下张爷爷。”
刘秀珠说道,“胡闹!”
“监正做事,自然有他的打算,他愿意说的时候便会说出来,他不愿意说,自然有其中的顾虑。你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杨影嘟着嘴小声说道,“我也是好奇嘛。”
“你明明心里也好奇,就是嘴里不肯说,到了晚上又拉着我八卦。”
刘秀珠目光在云鹏身上转了一圈,“云鹏,你既然在监正身边待了一段时间,监正可有教你什么本领吗?”
云鹏看了一眼张天正和何炯,面露难色。
刘秀珠有些不解,“既然你是监正带回来的,司天监里能人奇人倍出,难道你什么都没有学到?”
张天正和何炯相视一笑,只是不说话。
云鹏说道,“监正教我道法,让我每日背那道书。”
刘秀珠问道,“背了些什么道书?你可弄明白了?”
云鹏摇摇头,“实在是我天赋太差,道书我虽然能背了,可还是没有弄明白,就像第一篇那些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些实在深奥难懂,只是监正说我以后会弄明白,现在不要着急。”
“还有其他师兄也教了我一些本领,有放火的,有隐身的,有下毒的,有观星的,还有占卜的。一下子太多了,我都没有学通透。”
刘秀珠笑道,“宗老将军,监正这是下了血本啊,一股脑都想塞进云鹏的脑袋里,他如何受得住呢?怪不得他自己都懵了。”
宗哲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和老监正说的,可老监正说能学一点是一点,学点皮毛也好傍身,日后也好保命。”
“我说不过他,便将云鹏给带了出来,我自己教。”
刘秀珠知道老人家都有老人家的脾气,便问道,“云鹏应当已经开练筋骨了,他日后主打的是哪门功夫。”
宗哲说道,“鹏儿日后是要上阵杀敌的,我准备让他主学枪法。”
刘秀珠点点头,“上阵杀敌,长枪纵横,而且云鹏这身体的确很适合。”
“影儿,将我那长枪拿出来,就当送给云鹏的见面礼。”
杨影瞪大眼睛,“是哪杆枪?”
刘秀珠语气坚定,“就是那杆枪!”
杨影有些吃惊,可是看刘秀珠态度坚定,便知道不会改变,于是对云鹏说道,“那杆抢很重,我拿着都吃力,你随我去取吧。”
刘秀珠与宗哲、张天正、何炯说了一会话,便看到云鹏手持一杆丈八长枪走了出来。
一见此枪,宗哲立即站起身来,眼中露出激动神色,“长公主,这……这杆长枪,怎么这么眼熟?”
云鹏将长枪在大堂中使了个花招,枪身青光幽幽,枪尖寒芒阵阵,隐约有龙吟之声传出。
“师父,这杆长枪甚好,我用起来很顺手。”
宗哲想起来了,便一巴掌拍在云鹏的头上,“臭小子,什么叫甚好,这可是沥泉蟠龙枪啊!”
“当年武王打下沥泉山时,得到的一杆神枪啊!”
听得宗哲此言,张天正和何炯都纷纷站起来,上前去围观云鹏手中的长枪。
云鹏这才知道手中的长枪不是凡物,乃是当年武王传下来的神枪,越发激动。
宗哲说道,“长公主,我今日带云鹏过来,只是想要长公主帮我看看这徒弟的根骨,以后入军中历练。这杆沥泉蟠龙枪实在过于珍贵,给他一个毛孩子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长公主要赏赐,就随便赏赐点其他东西吧。”
刘秀珠轻轻摇了摇头,“送出来的东西,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莫非宗老将军觉得我是这般出尔反尔之人?”
宗哲一时哑然。
刘秀珠又说道,“这杆沥泉蟠龙枪的确是武王赠我之物,我也曾拿它上阵杀敌。后来武王传我上等剑法,又有碧水剑,这沥泉蟠龙枪便收进了库房中。”
“云鹏既然是监正寻来之人,又是宗老将军的徒弟,那日后便是我大汉的勇士,未来不可限量。”
“宝剑赠英雄,神枪配勇士。”
“云鹏,接过这杆沥泉蟠龙枪,你便是我大汉的战士,当秉承武王的精神,驱除北莽,恢复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