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太师身体不住地摇晃起来，陶荣发现不对，一个闪现就来到了闻太师身边，搀扶住他的手臂，“师尊，切勿激动。”
    闻太师眼眸中露出悲哀、愤怒、绝望的神色，“丞相，你说的是真的吗？”
    荀懿闭上眼睛，同样的悲愤之情油然而生，“是真的。”
    “刚才接到京城的消息，刘贵妃已经没了。”
    “连同刘贵妃一同走的，还有她肚子里刚怀上的孩子。”
    闻太师身子一挺，就往身后倒去。
    额头上的眼睛有鲜血流出，流过脸膛，极其恐怖。
    陶荣连忙搀扶着闻太师坐在虎皮椅上，用手抵住闻太师的后背，一股浑厚的功力缓缓输入闻太师的体内。
    而那墨麒麟也站起来，双腿搭在闻太师的膝盖上，一股黑色的玄奥之气从墨麒麟的口中传入闻太师的鼻孔中。
    不一会，闻太师这才缓缓醒过来。
    墨麒麟似乎也很是虚弱，又匍匐在地上休养去了。
    陶荣和荀懿一左一右地扶着闻太师，又取来茶水给闻太师喝了一口。
    荀懿劝道，“太师，你有伤在身，原本不能动怒的。只是这件事情太大了，我不能不告诉你。”
    “事已至此，太师你是军中主帅，是朝中重臣，是国之栋梁，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啊。”
    “如果连你都垮了，那谁来挽救朝纲，谁来给贵妃娘娘报仇啊。”
    闻太师老泪纵横，“我的莹莹啊，我的好外孙女啊，是外公不好，是外公做错了。我当时没有下定主意杀了宇化田那阉人，没有杀了温霞那贱人，白白葬送了你的性命。是外公错了啊……”
    “你又怀有龙种了，我却没有好好保护你和孩子，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啊！”
    “我好恨啊！”
    莹莹是刘贵妃的小名。
    这个世上，也只有闻太师会这样称呼刘贵妃了。
    陶荣看向荀懿，“丞相，是宇化田和温霞杀了贵妃娘娘？”
    在闻太师军中，对皇后温霞和宇化田是没有任何敬意的，只要能有一丝机会杀掉两人，他们是绝对不会错过机会的。
    荀懿说道，“我不能确认，上京的人也不能确认是不是宇化田和温霞所为。”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贵妃娘娘感染风寒，摔了一跤，便大出血，太医问诊才知道贵妃娘娘有了身孕。只不过，用尽一切办法救治也没有救过来。。”
    闻太师紧紧地抓住虎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已经派人看守后宫，吃穿住行都不用宫里的，都是我闻家开销。除了皇上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莹莹，她怎么会摔跤，又怎么会摔了一跤之后就丧命呢？”
    “一定是宇化田这个阉人下的毒手。”
    闻太师忿忿说道，“我当时就不该心慈手软，就应该直接杀了宇化田和温霞，永绝后患。”
    荀懿说道，“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杀了宇化田，因为他受伤之后直接跑到了皇上身边，皇上是不会允许你杀了他的。”
    “那宇化田在皇上的心中地位很高，分量很重，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如何能舍得失去宇化田呢。”
    闻太师眼中有愤怒的神色，“不，我当时就应该不管不顾，全力击杀了宇化田。”
    “只要杀了宇化田，就没有后患了。哪怕皇上责备我，处罚我，我都能接受。宇化田变成一个死人，是绝对不可能比活人更有价值的。”
    “宇化田一死，温霞也活不长了。我的莹莹就能顺理成章的坐上皇后宝座，她的孩子就能安稳登上皇位，就不会遭此无妄之灾了。”
    荀懿心中叹息了一声。
    于情于理于法，他都是不会同意闻太师当着皇上耶律雄基的面杀了宇化田的。
    因为耶律雄基要保宇化田，是用皇权在保他，是用龙威在保他。
    如果闻太师不服从皇上的旨意，一意孤行要杀了宇化田，或许耶律雄基只会震怒，只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免了闻太师的官职。
    可是皇上绝对不会杀了闻太师，毕竟，活人永远比死人好用。闻太师在朝廷，在北莽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
    只不过，闻太师杀了宇化田，损害的是皇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龙威。
    一旦开了头，皇上耶律雄基的权威就会受损，受到了极大的质疑。
    这对总览朝政的丞相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但是，闻太师说的没错，宇化田没有死，终究留下了后患。
    哪怕没有证据证明刘贵妃是宇化田杀死的，他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
    荀懿有些后悔，在闻太师领兵出征的时候，他不应该领着援兵过来帮助闻太师攻打蜀中。
    如果他还在上京的话，他有把握能镇得住宇化田。
    至少，在宇化田想要动手的时候，他能保护刘贵妃。
    世上没有后悔药，终究，为了迟迟攻打不下的蜀中，为了北莽的江山社稷，他还是领着援兵来了。
    攻克了成都，攻下了雅安、大邑，将整个蜀中尽收囊中。
    付出的代价是上京的动荡，是刘贵妃之死。
    “太师，只要能查到证据，我一定会将宇化田绳之以法，一定不会让他再多活一天。”
    “我得到消息，皇上也龙体欠安，朝政有些紊乱。或许，我们应该稳住现在的局面，要立马回京了。”
    陶荣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停止进攻？这个时候班师回京？”
    “师尊，现在就放弃攻打凉山，放弃攻打云滇吗？”
    “现在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了啊。”
    荀懿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陶将军，你才从圣山过来，有些情况你可能不掌握。虽然我们在大汉攻城略地，势不可挡。可这是我们举全国之力才能做到的。”
    “我们在这边接连取胜，那是因为几乎抽空了国内大部分兵力，挪走了大部分的粮草、器械。也正因为这样，导致了国内的空虚。现在幽州已经被一伙反贼给攻克了，朝廷根本就没有兵马能去支援幽州。”
    陶荣问道，“难道朝廷连一点兵马都抽不出来吗？”
    “难道周边州府不会去支援吗？”
    荀懿说道，“先不说主要兵力都被我们抽来攻打大汉了，我们国内可不止幽州一处出现了问题。那宗哲大家都是认识的，领着兵马渡过了天河，竟然杀到了长安。朝廷不得已经调集兵力去围剿宗哲。”
    “本来是可以杀死宗哲的，可是半路又杀出了一个岳鹏，领着兵马厮杀，将人给救走了。”
    陶荣大惊，“大汉的兵马竟然杀到了长安？”
    荀懿点点头，“是啊，谁又能想得到呢？”
    “大汉的这一次反扑会如此凶猛，他们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连性命都不要了也要和我们拼命。我们的主力虽然步步推进，可是被陆长生、邓骁他们拖住了步伐，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攻克云滇的。”
    “另外一个关键因素，因为国内动荡不安，国库已经空虚，粮草缺乏。那邓骁也是极其狡猾，我们还没有攻城，他们就将百姓、粮草、牲畜都给转移走了，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个百姓，没有留下一担粮草。我们后续乏力啊！”
    陶荣这才明白看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北莽大军，其实面临着巨大的困境。
    真正的内忧外患。
    闻太师深吸一口气，“陶荣，你带兵驻扎在此地，防范邓骁、陆长生他们反扑、偷袭，我与丞相回京一趟，处理好朝政之事，杀了宇化田和温霞之后，我再带兵来与你汇合。”
    陶荣还要说什么，荀懿说道，“太师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回京了。”
    “因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宇化田强行进入深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