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虚海偏北部有座“刺蛇岛”,面积相当于一郡之地。
早在一千二百年前。
东原洲的某位修士造访南陶,途经刺蛇岛,很手贱地在该岛上撒了两把刺蛇大棘的种子。
该灵植杆颈犹如手臂粗细,扭曲如蛇,但长着皂角刺一样尖刺,植株奇毒无比,炼气修士吸入刺蛇大棘释放出的气味,就会导致身体痉挛而死。
折断杆颈蕴含的白色汁液,只需十滴,就能毒死筑基后期!
更糟心的是刺蛇大棘生命力极为顽强,烧成焦木以后,遇到一轮雨水,几天就能春风吹又生。
到如今。
刺蛇岛已经长满这种刺蛇大棘,就像是爬满毒蛇的虿盆。
无虚海的土着修士很少光临此岛;途经此岛的外来修士,落到刺蛇岛歇脚,就永远留在了岛上。
刺蛇岛中部。
一座废弃千年的沉星钢矿坑,被雨水注满,形成了水潭。
潭面浮着一具修士尸体,仰面朝天,但脸没有因水泡泛白,呈现着诡异的青色,皱皱巴巴,仿佛被靛青染过的兽皮。
视线拉向远处。
十几具风化的骷髅骨横在刺蛇大棘丛之中。
有的头颅已经都掉下来,粘着泥土和鸟屎,大概可以算入土难安。
遗骸四周散落着他们的遗物,灵器,丹药瓶子,宗门令牌,不知道其中那位仁兄还是闺房之物的收藏家,竟有件金丝编制的心衣遗落其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金丝编织的心衣得多磨啊?
姑娘家的细皮嫩肉可遭不住,所以可以断定是收藏品。
………
“把他们扔进去!”一个森冷且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另一座沉星钢矿矿洞传来。
说话的男子身着圆领山水墨袍,手持竹骨折扇,面容英俊,他正是赤霄的头目墨拘云。
另外还有个化名卓开远。
只不过出现在乙剑门的时候,墨拘云会用一副儒雅中年人的形象示人。
知道此事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此刻。
墨拘云站在矿洞侧面,六名精干手下一字排开,堵在黑黝黝地矿洞洞口,手里各托着一两名修士,有散修,也有海上四宗的弟子,甚至还有两位凤栖山弟子。
这些修士都做过殊死反抗,个个身上带伤,血液顺着衣襟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了殷红血泊。
一名凌月塔女弟子嘴比骨头更硬,交战中连打带骂,被擒以后吃了不少苦头,右眼肿得很高,就像娃娃鱼的鱼头,她眯着完好的左眼向矿洞里看去,在幽暗之中,看到一只比灯笼还要大的绿色眼睛,吓得尖叫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
还没有得到答复,凌月塔女弟子就被甩了进去。
紧接着。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从矿洞传出,但没持续几息就彻底消失了。
墨拘云的手下被重伤修士全扔了进去,宛若向妖魔投喂血食。
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些修士就是墨拘云特意抓来,给玉冠白蟒白娴眉做血食的,跟陆缺一战,白娴眉身受重伤,为了修复被轰碎大半的脑颅,道行也跌到金丹中期,急需血食补养。
“好些了吗?”墨拘云转身正对矿洞,看着以本体显现出其中的白娴眉,脸色颇为忧虑,像是老了许多岁,“你尽管享用,不够的话我再派人去抓。”
“我现在更想宰了姓陆那小畜生,嚼碎他的骨头。”
“往后我会把替你宰了他。”
谈到陆缺。
墨拘云猛然攥了一把竹骨折扇,扇骨砰然碎裂。
他已经得知乙剑门的变故,对陆缺恨上加恨,若非此时参合宫外事堂的人依旧留在乙剑门,他早就带人杀过去了。
苦心经商上百年的计划,因陆缺而毁于一旦。
此仇不共戴天。
墨拘云绷着脸道:“等参合宫外事堂的人离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去宰了那个姓陆的,他身旁的亲近一个不留!”
正在这时。
一抹灰色烟气飘到了矿洞附近,烟气中传来略带讥诮的声音。
“墨公子,你恐怕杀不了陆缺。”
墨拘云等人回眸望去,但灰色烟气渐渐向中心收缩,聚拢成了人形,脸上却仍然被一团蒙蒙灰气盖着,看不见真容。
但可以确定是鬼物。
墨拘云此人很有见识,立即猜到来者的身份,阴着脸道:“前段时间无虚海上盛传瑶京仙木能证悟古代术法,实则是仙木上寄宿着名叫偃盖的古修士英灵,说的就是阁下吧?”
偃盖拱手道:“幸会。”
“你跟那姓陆的是一伙的?”
“墨公子千万别误会,偃某是来帮你杀他的。“
“哦?”
偃盖往前迈了两步,背负双手道:“恕偃某说句难听话,陆缺有参合宫为背景,有狼族共主白湛撑腰,墨公子即便能杀他,将来也未必能承受得了这两方势力的怒火,更何况陆缺此人其实非常难杀。”
偃盖自然在理,这点白娴眉深有体会。
她的声音从矿洞里传出道:“拘云,这位偃前辈说的没错,姓陆那小畜生,实战中的实力极为彪悍,我都讨不到什么便宜,杀他绝非易事。”
墨拘云点了点头道:“那偃前辈为什么要帮我们?又怎么帮?”
“我要想陆缺的尸体。”
“夺舍?”
偃盖意味深长道:“这点还请墨公子莫要追问,但不管怎么样,我可以帮两位除了陆缺这个心头大患,并且不会让两位遭受参合宫和狼族共主的怒火。”
墨拘云看着神秘莫测的偃盖,绷着的脸略微缓和,似乎已经被说动了。
他道:“那前辈怎么帮我们?”
“我现在只是一介虚无鬼物,不能亲自动手做什么,具体的事还要你们完成,不过非常简单,只要把这座岛上所有的刺蛇大棘浓缩成一丸丹药即可。”
“下毒?太粗糙了吧?”
“并非下毒,而是要将这丸丹药送给一个人,她会替你们杀了陆缺。”
“谁?”
偃盖先笑了几声,然后道:“一名真元宗的弟子,名叫吴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