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府。
刘伯温坐在下首,喝着方才东宫宫人奉上的茶水,朱标则是坐在主位上,用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枸杞茶。
刘伯温闭眼回味了一会方才的那盏好茶,忍不住赞叹道:
“好茶!”
朱标轻笑道:“这是今年刚刚送来的贡茶,刘先生要是喜欢,回头孤让人送到府上一些便是。”
刘伯温连忙婉拒道:
“多谢太子殿下,老臣万不敢受,只是偶尔来东宫蹭两口便可。”
听到刘伯温这么说,朱标也没有见坚持。
刘伯温的性格,他自然了解。
不喜欢奢靡,从不贪恋荣华富贵。
这是刘伯温明哲保身的手段。
看着刘伯温的样子,朱标有些不忍心。
不过还是说道:
“刘先生,孤近来,委实是忙了些,这重开恩科一事……”
刘伯温一愣。
“殿下您现在……”
话还没说完,刘伯温顿时明白了朱标的意思,连忙说道:
“殿下放心,老臣虽然年迈,但是还愿意为大明出一份力。”
朱标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次刘伯温主动提出要执掌翰林院,主持重开恩科。
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要为天下的平民百姓铺就一条真正能够一步登天的青云梯!
而他与李善长恩怨,朱标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于是,朱标说道:
“刘先生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尽管告诉孤。”
朱标知道,刘伯温毕竟年纪大了。
虽然心智手段都足够超凡,但是精力终究不足,再加上他已经为大明操劳了多年。
到了最终,仅仅是个伯爵而已。
在历史上,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朱标一直觉得是大明对不住刘伯温。
刘伯温连忙表态道:
“殿下放心,老臣就算是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让天下百姓不再受那些人的荼毒!”
说着,刘伯温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放在心口。
儒家误我多年,苦百姓久矣!
……
……
山东,孔府。
“父亲,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朝廷要重开科举了!”
“咱们孔家,要重现昔日的荣光了!”
一位须发花白,看起来一脸正气的老者听见这话,激动地手一哆嗦,手中端着的茶水,顿时洒了一身。
那名为他报喜的中年男子连忙上前为他擦拭。
却被老者一巴掌拍在头上。
“混账,你往哪摸?”
孔讷捂着脸一脸委屈道:
“我是想为您擦掉身上的茶水啊!”
孔希学斥道:“老祖宗有言,非礼勿动,你都忘了?”
孔讷揉着脸一脸委屈道:“老祖宗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老夫说是就是!”孔希学黑着脸怒斥道!
擦干净身上的水之后,孔希学才问道:
“朝廷又要开科举了?”
孔讷点了点头道:
“是的,官府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
孔希学捋着胡子沉思道:
“上次洪武三年的那次科举,实在是太过丢人,让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提到科举,便如同面对洪荒猛兽。”
“这次重开科举,必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看来又到了陛下要用我们孔家的时候了。”
孔讷疑惑道:
“怎么?父亲要让某位子弟去参加科举吗?”
孔希学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傻儿子,冷哼道:
“参加科举?”
“有这个必要吗?”
“这天底下的哪个读书人,不是我们儒家的门生?”
“你去让人准备一下马车和行装,明日,我们就去应天府。”
孔讷一惊。
“父亲这是要进京面圣?”
孔希学冷哼道:“那不然呢!”
“当年的科举,就能出现那样的丑闻,难道过了几年,便不会了?”
“老夫若是不去帮衬一些,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呢。”
孔家在天下的读书人心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只要有孔家人在,天下的读书人才会认为这是真正的科举。
“这个朱皇帝,心气是有,就是做事啊……”
孔讷附和道:“当年就是个放牛娃而已,眼窝子浅,父亲何必置气?”
闻言,孔希学狠狠地瞪了一眼孔讷。
“慎言!”
孔讷连忙朝着应天府的方向作了一揖。
当年大明的第一场科举,不仅让朱元璋脸黑,孔希学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孔圣人发迹于北方,可是那场恩科,北方学子却无一人入仕。
孔希学仿佛胸有成竹道:
“若是能在科举开始之前,能得到我们孔家为其造势,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闻言,孔讷整个人猛地一震。
“若是如此,天下文人士子必然会趋之若鹜,甚至犹胜洪武三年的那场科举!”
孔希学点头道:“正是!”
“从前宋开始,我孔家世袭衍圣公,位列公爵,甚至犹胜过那些开国公爵。”
“若是得不到我们孔家的支持,又有哪个朝代能让天下文人归心呢?”
说到这里,孔希学不由得有些自豪。
想他们孔家,得益于老祖宗的孔圣人的荣耀,经久不衰,与朝廷相互依偎,这才有世世代代的繁盛。
甚至那金元之争时,每个朝廷都拥立了一个衍圣公出来。
可是到了这朱明王朝,这朱皇帝就知道想着百姓,竟是开国这么多年,都不曾在意过孔家。
封了个衍圣公,便不再理会了。
这让孔希学心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那些愚民,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就是一些只会溜溜马,务务农的无知之辈而已?
唯有得到我们世家的支持,江山皇位才会固若金汤!
……
……
数日后,宋濂府上。
得知孔希学拜访,宋濂受宠若惊,连忙换上一袭盛装,大开中门亲自迎接。
见到宋濂出来,孔希学连忙展开笑颜,“宋大人,别来无恙。”
宋濂连忙执弟子礼,朝着孔希学作揖道:
“当不得衍圣公一声大人,实在是折煞学生!”
宋濂当即拉着孔希学与孔讷走进府内。
“衍圣公可是多年不曾踏出孔府了,今日竟然造访应天,不知是有何事?”
孔希学笑道:“老夫深居简出多年,静极思动。”
“听闻朝廷如今要重开恩科,特来凑个热闹。”
闻言,宋濂的脸色变了又变,仿佛有些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0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