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已知冷雨苦,何将风霜撒他人?
作者:江岁晚   开局祖坟冒青烟,女扮男装科举忙最新章节     
    回答楚珩的,首先是一枚白眼。
    “各州官学初办,忙着呢,我才不去。”
    自上京官学招生,已过去一年有余。
    而此一年之内,凡表现极为突出者,皆被免去学费不说。
    甚至,户部和太医院,还曾共同抢夺一名医科小姑娘。
    要说这医科的人,为何户部横插一杠子?
    害,还不是那小姑娘,似是天生种田圣体,种啥啥活。
    再难种的药材,到了她手上,就跟路边的狗尾巴草一样,乖巧好养活!
    对此,司远道还玩笑打趣过。
    自家两个催花圣手,该去同小姑娘好好学学。
    不求种啥啥成,但求别再嚯嚯花草。
    到最后,小姑娘还是被太医院给抢了去。
    毕竟,人家一开始,学的就是医科啊!
    其入太医院后,也并非被当做普通药童培养。
    而是正儿八经学医,只不过,也得从初级认识药材开始。
    至此,太医院也不再装模作样,自视甚高。
    转而将锄头,对准杏林阁的女医,准备挖墙脚。
    给出的俸禄与官职,也都是正儿八经的。
    谢知意得知此事后,一笑置之。
    她,本来就想让天下人,打消对女子不可行医的偏见,又怎会进行阻拦?
    诚如其所想,凡脑子稍微灵活些的,都捕捉到了朝廷的新动向。
    女子行医亦是一技之长,虽不定十成十能进太医院。
    但这玩意学会之后,就是一辈子吃喝不愁啊!
    也难怪,历来杏林之家的医术,大多只传给自家男儿。
    毕竟在他们看来,女儿注定是泼出去的水。
    他日嫁做人妇,将医术教给了夫家,岂不是给自己找竞争对手?
    ‘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此般高尚品德,大多数人都是没有的。
    行医?亦不过是求生手段尔。
    是以,在今年各州官学招生后。
    许多家长,也不管家里孩子是男是女。
    一概送去参加入学考试,看看其在六科之中,有无天赋。
    保不齐一飞冲天,带领整个家族咸鱼翻身呢?
    然如科举一般,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能笑到最后的,却寥寥无几。
    然又因那原本寂寂无名的寥寥无几,又将官学的名声打得更加响亮。
    朝廷出品,必属精品!
    就是眼下女老师不够用,不过,季平君也有对策。
    除各州簪缨之族,饱读诗书的姑娘,不还有个江陵谢氏书院吗?
    就是可惜,成材时间太长。
    大梁国土扩大那么——多,各地都缺人呢。
    ......
    楚珩静静端详着,季平君的面容。
    眼底深处,骄傲与愧疚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骄傲,他的季二妹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国母。
    愧疚......其本也是如楚蓁一般,懂兵法,喜爱山水。
    然,一国之皇后,并不需要后两者。
    有时,甚至还会成为,官员弹劾的由头。
    爱是常觉亏欠,他欠季二妹妹太多太多......
    楚珩垂下睫羽,目光落在季平君脚上,那明黄色绸绣凤凰棉袜上。
    在此深宫之中,能用明黄色凤凰刺绣的,惟皇后与太后......
    不知,母后可否如他一般,亦常觉亏欠?
    他兀自想得出神,季平君又用足尖,点了点他。
    “自年前母后感染风寒,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昨儿夜里又传唤了太医,你得了空,去母后那看看。”
    楚珩只“嗯”了一声,便将话头拉回。
    “我想亲征扶桑,并非临时起意。”
    季平君疑惑看他一眼,心下略有猜测。
    许是与谢玉衡有关,但并不十分肯定。
    只听楚珩继续道:“不论扶桑到底有无银矿。”
    “自适才招供可见,其生存环境,极度恶劣。”
    “不是地动,就是飓风,还伴有海啸,火山喷发。”
    “扶桑向外发展的野心,必定永不磨灭。”
    “有此狼子做大梁的邻居,孰能安枕乎?”
    “我大梁,必亡其国,灭其种!”
    已至中年的帝王,语气凿凿,不再年轻的面容上,满是杀气!
    可没过一会儿,便如泄了气的鱼泡一般,重重叹了口气。
    “这本是大梁之责,国君之任。”
    “怎能将一切因果,皆系之玉衡一人身上。”
    “若由其口下令,将扶桑亡国灭种。”
    “后世史书,该如何评价她啊......”
    是凶暴残虐,还是嗜杀成性,又或者视人命如草芥。
    可那孩子,明明最是良善。
    他又怎么舍得,躲在一个孩子身后,还是一个姑娘家身后。
    若如此做,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算什么一国之君。
    人心啊,都是肉长的......
    他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自他登基称帝之后,便觉母后,有缓和之心。
    他一人独处之时,也常就此感到迷茫困惑。
    可幼时母后的冷漠,如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烙印,历历在目。
    她偏爱弟弟楚琛,不问是非对错。
    只要有争执,必是他这做大哥的错,罚跪罚抄家法都是家常便饭。
    后来,渐渐长大了些。
    而他不再与楚琛争什么,也不再期望母亲,能将视线投向自己。
    惟一心沉浸学业之中,方有片刻解脱。
    常言道:‘好了伤疤,忘了疼。’
    便是疤也消失不见,就代表伤害,不曾存在?
    楚珩对此,并不认同。
    已知冷雨苦,何将风霜撒他人?
    又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
    季平君起身,绕过几案,侧坐到楚珩身旁。
    看着眼前人,眸中化不开的伤痛。
    她伸手,抚平其眉间山丘。
    “又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担心你和那孩子的安危。”
    她话刚说完,就被楚珩牢牢搂入怀中,似要揉入骨髓一般。
    缕缕金芒透过雕花窗棂,照射入室内。
    为贵妃榻上紧紧相拥的璧人,镀上一层暖黄。
    春光明媚,驱散所有风刀霜剑。
    不知过了多久,方听见女声,再次响起。
    “王行儿且放心去吧,京中一切有我。”
    ......
    二月,剩下的日子里。
    几乎每一次朝会,君臣之间,都少不了一番争吵。
    陛下的嘴,就跟淬了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