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之声响彻云霄，煞是惊人，原本一些围观看戏的百姓，家里有田地的，此刻一个个也是惊疑不定。
    有些人被这股厮杀呐喊声引动，也跟着呼喊起来。
    且先不管刘二狗说的是真是假，但涉及到了土地，涉及到了他们自身利益，就算不敢跟玄衣卫为敌，但帮趁着吼两嗓子还是可以的。
    孙巧巧吓得脸色发白。
    她虽然绿茶，但却并不傻，如此大规模的百姓暴动，而且还是在帝都内发生，必然会上达天听，被朝廷和天子知晓。
    这一次，小六是真的要摊上大麻烦了。
    她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下知晓不少事，为官最怕的就是治下百姓发生大规模的暴乱。
    不论什么原因引起的，哪怕当场将暴民镇压，但事后朝廷也必然会追责。
    轻则丢官入狱，重则斩首以平民愤！
    ‘完了完了！’
    她心里一阵绝望，我不就是想鱼塘里多养几条鱼吗，怎么现在连百姓暴动都惹出来了？
    回头天子一查，发现源头就是她孙巧巧惹出来的，这还不得判她个凌迟处死啊？
    “陆大哥，你别意气用事啊！”
    她颤抖着嘴唇想要劝说，一转头却发现，陆小六不知何时起身，嘴角上扬的比之前更加明显，脸色有些兴奋。
    陆小六是真的有些兴奋。
    他活了这么久，还真的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
    这一刻，他心里不断揣摩着，若是姐夫宋玄在这里，会下达什么命令？
    很快，他心底里就浮现出了明确的答案。
    杀！
    清州叛乱，姐夫一人一剑，杀戮百万，管你是谁，管你是男女还是老幼，但凡拿着武器站在了对立面，那就是敌人！
    对待敌人，无需考虑太多，一个字——杀！
    他这一起身，原本还在呐喊嘶吼的暴民，倒是为之一静，都想知道接下来这个玄衣卫狗贼会是什么反应。
    陆小六目光一扫，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文人打扮之人，这些人，若无意外，应该就是张家安插的管事。
    也正是这些人蛊惑，方才拉来了这么一支暴民。
    瞧见陆小六目光扫来，有几人甚至冷笑一声。
    知道你玄衣卫狠，但这里可不是明州，也不是清州，这里是帝都。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当真敢大肆屠戮百姓不成？
    ...
    指挥使衙门内，一处阁楼顶端，宋玄吃着冰镇西瓜，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哂笑一声。
    “这些人，还真是来来回回就会这么一招。”
    有过之前在明州江淮府的经历，宋玄知道这些文官很喜欢发动百姓暴乱这一招。
    但你来来回回只会用这一招，就显得有些太无趣了。
    “张家这手段，有点配不上他们的地位！”
    宋茜有点失望，“他们该不会以为在明州我玄衣卫敢杀人，到了帝都就不敢了吧？”
    宋玄道：“老天子时期，这招在各地几乎百试百灵。但凡收税，百姓发生暴乱抗税，税监被打死，最后也不过是各地推出几个百姓做替罪羊，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我也是服气，老天子宁愿收不上税，也不愿把帝都里的一等玄衣卫放出去。
    动不动就发生百姓暴乱，都是他惯出来的！”
    宋茜嗯了一声，“所以那老色批死的不冤！”
    宋二妮记仇的很，到现在还没忘了，那老东西发圣旨要纳她为妃的事情。
    “对了哥，这些乱民，你准备杀到什么程度？”
    宋玄吐了口西瓜籽，道：“改革，哪有不流血的，这样的暴民，自然是来多少杀多少！”
    “今日之后，天子就会下达旨意，开启新政，土地收归国有，此事谁也不能改。
    可以预见，以后各州府如今日这般的暴乱只多不少。
    所以，我们要给地方官府以及地方玄衣卫打个样。
    让他们在处理这种事情时，有个可以参照的依据！”
    他轻吐了一口气，“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朝廷推行新政的决心有多大，就算是帝都百姓，胆敢反对都照杀不误，更何况其他地方？
    只有杀得够狠，杀得各地胆寒，各州府的世家豪门，才不敢继续使用这种发动百姓暴乱的方式。
    如此，推行新政的过程中，可以少死不少人。”
    宋茜恍然道：“杀一人而救万人，哥你这是杀万人而救亿万人，功德无量啊！”
    宋玄递给她一块西瓜，“先别锯木头了，吃瓜，看戏！考验陆小六适不适合在玄衣卫身居高位的时候到了！”
    ...
    陆小六这边，平静地看着乌压压围拢而来的暴民。
    “玄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尔等手持凶器，聚众围攻天子亲军，可知已经犯了谋反之罪？！”
    此话一出，街道两侧一些看热闹跟着大喊大叫的百姓，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向人群后方退去。
    玄衣卫的凶名毕竟摆在那里，他们不是张家的佃户，也没拿张家的银子，助威喊两嗓子还行，真若因此跟谋反扯上关系，那是万万不行的。
    转眼功夫，四周看戏的百姓少了不少，陆小六没有搭理他们，而是静静地看着刘二狗以及他身后的数千暴民。
    “别说本官不给你们活命的机会，现在，放下武器，立马回家，本官就当你们没来过！”
    “给你们十息时间考虑，十息之后，但凡还留在此地者，一概以谋反论处，格杀勿论！”
    这一下，原本还在看戏的百姓，轰然散开。
    都是在帝都谋生的老乐子人，看戏有风险的道理他们都懂，看玄衣卫这架势，摆明了要大开杀戒了，这时候再不走，被误伤了咋办？
    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刘二狗身后的暴民们此刻也是有些哗然，很多人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
    他们是张家的佃户，需要靠张家吃饭，昨夜还拿了张家的银子，为张家出力本是应该的。
    但陆小六这一张口就是谋反，这罪名太大，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
    眼见队伍有些松动的迹象，刘二狗挥舞着手里的杀猪刀高声叫道：“大家不要被这狗贼恐吓，我等又没有杀人放火，乃是为民请命只为救下张大人！
    正所谓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天子脚下，难道玄衣卫还敢把咱们都杀了不成？”
    他这么一喊，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暴民们一个个兴奋起来，跟随着刘二狗一步步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冲着陆小六嘶吼着，“退！”“退！”“退！”
    陆小六静静地看着不断逼近的暴民，叹了口气，“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黄泉路上，各位倒也可以结伴而行！”
    说着，他抬手猛然一挥，“十息时间到了。”
    “杀！”
    “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