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巧慧稍微犹豫了几秒,最先说道:“巧慧无才无德,不堪匹配太子殿下,何况曾有老僧卜卦,说我命里不宜早婚,不然会有灾祸,晚两年方能婚配。”
薄太后颔首,不免遗憾,巧慧虽然不及琳琅美貌,但端庄文秀,行事有度,窦漪房也曾当着她的面儿称赞,有意撮合她和太子,但现在估计不成了。
侧脸看向琳琅,但见美人抬眸,眉梢眼角皆是坦诚之色,她起身娇声道:“姑祖母待我和姐姐的赤诚怜惜之心,琳琅心下无比动容,但太子身份太显赫,并非琳琅想嫁的人,何况今日皇后娘娘的态度虽然亲和,但貌似不喜我,何必勉强。”
琳琅对刘启无意,并不想接下太子妃这个烫手山芋,薄太后握了握琳琅的手,叹了口气,语气有几分惆怅。
“你的容色这般出挑,性子乖巧讨喜,若是早出生几年该有多好,既然你们都无意当太子妃,那也罢了,姑祖母不会强求,日后会给你们挑宗室里的俊杰匹配,断断不会委屈了你们姐妹俩。”
薄太后心想,若是琳琅和恒儿一个辈份,是表哥表妹的关系,就算年龄相差十几二十岁也无碍,但现在隔着辈分,恒儿又对窦漪房情根深种,眼里只有对方。
薄太后再喜欢琳琅,但不会逼迫儿子娶小辈份的表侄女,这样的行径和吕太后强逼汉惠帝迎娶外甥女张嫣有何区别,罔顾人伦,遭人诟病。
琳琅和巧慧相视一笑,纷纷谢恩,心里舒了口气,看来姑祖母是真心疼惜她们俩。
陪在薄太后膝下说笑了一会儿,眼见着她面色有几分倦意,琳琅姐妹起身告退,老嬷嬷早已吩咐宫人备好了华盖马车,领着她们径自出了宫。
刘启得知琳琅今日会进宫,兴奋地四处折腾,整理了衣冠,准备去椒房殿一睹美人芳容,但身边的内侍一直阻拦,满口劝诫。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命,嘱咐殿下在这里复习功课,读书要紧,若是您不听劝告,便不会答应您的任何要求。”
母命不可违,何况是赤裸裸的威胁,刘启无奈,只得捧着书漫不经心地看着,满心满肺想着薄琳琅的花容月貌,竹简里的文字全都看不进去。
好不容易挨到母后宣召,刘启兴冲冲地去了椒房殿,目光不由环视四周,内殿除了垂手而立的宫婢们,再无其他新鲜的面孔。
他先作揖请了安,忍不住问端坐饮茶的窦漪房,“母后,您不是说相看太子妃嘛,不知薄家二姑娘在何处?”
窦漪房淡淡地扫了眼刘启焦急期待的面孔,微微叹气,太子果然心性稚嫩,禁不住美色。
她招呼儿子坐在对面,徐徐说道:“启儿,母后觉得,薄琳琅不是太子妃的上佳人选,自古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何况是当朝的储妃,未来的大汉国母,你就不怕臣民说你好美色,过于肤浅吗?”
刘启的表情渐次冷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窦漪房,反问道:“母后召我来就是说这个的?我要娶的女人自然是看得上眼的,我就是要娶薄琳琅,难道是因为她是皇祖母的侄孙女,所以母后不喜,母后不能因为和皇祖母旧日有隙,就阻拦儿子迎娶喜欢的女人,那样太自私了,我完全不能接受。”
窦漪房气得不轻,面部肌肉不住地颤抖,在启儿的眼里,原来她是这样自私自利的母亲,毫无慈母之心!
她根本不是因为太后的缘故,而是觉得薄琳琅的美貌太过惊人,启儿掌控不住对方,日后未必能够成为太子的贤妻,容易招惹其他人的非议。
“住口!这就是你对母后说话的态度?薄琳琅不适合当太子妃,这是母后深思熟虑之下的想法,此女光有美貌,没有见识,毫无闺秀风范,何以胜任太子妃之位?”
窦漪房咬牙切齿道,气势强硬,今日启儿能够为了薄琳琅顶撞她,若是对方日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妃,那还得了,太子估计只会听她的话,那当真会应验“有了媳妇忘了娘”。
刘启委屈地红了眼睛,甩袖而去,小跑前往太后的宫殿,却依然扑了个空,从老嬷嬷的口中得知,薄家姐妹半炷香前离开了。
椒房殿,窦漪房表情阴郁地叹气,启儿是她亲生的儿子,却自小不爱亲近他,母子俩每次对话都容易闹矛盾,话不投机半句多,两颗心好似隔了千山万水般,明明是为他好的事,总能被对方曲解成其他的缘故。
“哎,本宫有时候总觉得,武儿才是我亲生的孩子,武儿心里面在想什么,本宫看一眼就能知道,那孩子能干出息,又孝顺懂事,什么话都跟本宫说,即使远在封地,每月都会给本宫寄来慰问的家书,字字温情体贴,不似启儿,总是在和本宫闹脾气,完全看不懂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容儿贴心地给窦漪房添了一杯茶,安慰道:“娘娘放宽心,太子殿下现在还年轻,不甚懂事,长大了自然会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亲生母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隔阂,再说梁王,他是娘娘从小抚养长大的,和亲生儿子没什么差别,对你亲近孝顺,不是应该的吗?旁人再如何唆使,都不会断了你和梁王的这份母子之情。”
刘武受封梁王,远去封地之前,宫里没少有流言蜚语传出,宫人们私下里暗传,刘武的生母慎夫人乃窦皇后所杀,但刘武从不相信,对皇后依然濡慕,毫无嫌隙,比刘启这个儿子要贴心太多,母子俩感情甚笃。
想到武儿,窦漪房表情稍霁,心里舒坦不少,唇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笑意。
如今启儿将近弱冠之年,必须早点定下太子妃的人选,断了他对薄琳琅的念想,而武儿年底就要满十六岁,也该给他娶个王妃,早日绵延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