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衣裳,在月下翩翩起舞,如焚烧的火焰,又好似浓稠的晚霞。
惊为天人。
长剑划过最后一个人的脖子,玄屹终于成为唯一一个站立的人。
时荔不算,她一直蹲在地上。
像无趣似的甩去剑尖的血珠,玄屹握着剑走向时荔,在她疑惑地注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声音悦耳欢愉,“小郡主,你可真勇敢。”
时荔只觉得脸上一凉,下意识伸手去摸,正好碰触到玄屹的指尖。
冰凉柔韧,像是上好的凉玉。
玄屹挑眉,笑容越发放肆靡丽,抽回手指还剑入鞘。
“走了。”
果然洗头发什么的都是妄想。
临走之前,时荔回头不舍地看了一眼泛着莹莹微光的溪水。
就慢了那么一会儿,阿雪就开始发出不耐烦的嘶鸣,和它那阴晴不定的主人一模一样。
阿雪是他们骑乘的骏马的名字。
时荔走过去,偷偷拽了一下阿雪的鬃毛泄愤。
当然,她并没有真用力。
阿雪丝毫没感觉疼,还朝她打了一声响鸣。
时荔哼了一声,抬头对上了玄屹清明了然的目光。
“我什么都没做。”时荔把手往身后一背,一脸坦然。
玄屹提也不提她欺负马的事情,目光流连在时荔脸上,笑意粲然,“想洗头?”
时荔:!
心思被看穿了!
她分不清玄屹为什么这么问,疑惑警惕地看着他,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比如……把她拎起来丢进小溪里。
时荔太相信玄屹能看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少女幽黑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出奇,好像燃烧着旺盛的生命力。
不像帝都生娇体弱的郡主,反而像一只受过伤、吃过亏所以浑身是刺的小兽。
玄屹呵笑一声,一抬手把时荔拎到马上。
这个动作简单粗暴,但他每次都是这样做的,时荔已经习惯了,吐槽都懒得吐槽,自己调整了一下便安安稳稳地坐在马上。
可是玄屹相当不做人,竟然嫌弃地往后退了二寸。
“还是得找个地方让你洗干净。”
这是第一次趁夜赶路。
时荔以为会走很久,坐在马背上恹恹欲睡。
可是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前方不远处就出现了城镇的火光,竟然就到了下一个有人家可以投宿的地方。
所以,之前到底为什么要露宿野外啊?
时荔怀疑地回头看了玄屹一眼,很有自知之明地保持沉默,问了估计也得不到回答。
她自己分析,最有可能的就是玄屹已经发现有人等着围杀他们,所以故意在野外露出破绽,给了那些黑衣人机会,也好让他一举歼灭。
分析完了,时荔颇为认真地看了玄屹一眼,摇头叹息,“阴险,真是太阴险了。”
玄屹没理会她没头没尾的话,反而出人意料地带她投宿了镇上的客栈。
下马之后,时荔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你身上的钱够吗?不会要把我押在这儿吧?”
就玄屹之前的所作所为而言,她很有怀疑的理由。
玄屹抬手拍了拍阿雪的背,随便它跑远,然后回头对时荔微微一笑,“那你自己睡外面吧。”
说完,径自走进客栈。
时荔落在后面,看着那一袭红衣的背影,跺了跺脚,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却给客人准备了充足的热水。
时荔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头发洗干净了。
随后,看着一缸热水犹豫起来。
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哪怕不可能有隐形摄像头,她还是不太放心把自己脱光光。
纠结了半天,最后一狠心把屋里所有的灯烛都吹灭,然后开始脱衣服。
跟着玄屹走了这么多天,她身上佩戴的首饰大多数已经收进怀里,唯一一件一直佩戴的,是手腕上一条极宽的雕花金镯。
镯子很漂亮,即使要洗澡,时荔也没舍得摘下去,而是戴着它泡进水中。
温热干净的水缓缓流过身体,时荔闭上眼睛,忍不住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能洗个澡真的太好了!
一墙之隔。
玄屹懒坐窗前,手里把玩着一个青色发皱的苹果。
习武多年,虽然没有任何窥探之心,但隔壁流水哗哗,该听不该听的,还是听了一耳朵。
想到时荔盯着溪水目不转睛的模样,少年摇头轻笑,举起苹果咬了一口。
“嘶……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