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时荔对面,对她笑得一脸温柔的是原主的远房婶婶。
原主是一个苦命的姑娘。
出生的时候家境殷实,不说大家闺秀,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可惜三岁没了娘,十二岁没了爹。
原主爹去世的时候,担心原主一个小姑娘受人欺负,费尽心思寻到了自己一个远房亲戚,把女儿和所有家财都托付给了这个远房亲戚。
说好了只要好好善待女儿,等以后出嫁送上嫁妆,剩下的家产都送给这门远房亲戚。
原主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和这远房的叔叔婶婶一起生活,还觉得两人待自己不错。
但时荔看过原主的记忆,很轻易就看得出来,原主之前一直被糊弄。
明明父亲留下了丰厚的财富,自己的吃穿用度却都是次一等。但这个婶婶惯会做表面功夫,在外人面前对原主关怀备至,让人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他们家在这个地方也算有些名望的富户,每个月十五都会去庙里上香,末了还会布施很多馒头和铜板。
今天又是十五,婶婶照常带着原主出来上香。
很多在这里长久乞讨的乞丐都知道他们家布施的习惯,早早就在寺庙外面等着了。
听见婶婶说自己脸色不好,时荔伸手摸了摸脸颊,茫然微笑。
“我没事,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让婶婶担心了。”
“既然如此,待会儿回去再好好睡一觉,我看着你最近好像瘦了,晚上让小厨房炖一碗燕窝补一补。”
婶婶满脸疼惜,说出的话也很暖。
只是……
时荔忍不住看向婶婶一头珠钗,再回想原主,整个梳妆台上大概都没有这么多首饰,有的多是看着新巧实则无比便宜的丝带头绳。
马车四平八稳停在寺庙外,时荔跟着婶婶从马车上下来,好奇地看向周围。
和原主记忆中一样,古色古香的寺庙,香客来往,络绎不绝。
不远处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看见他们的马车,纷纷跪在地上朝着这个方向磕头。
“荔荔下个月就要及笄了,等过几日,婶婶再为你裁制几身新衣服,都是大姑娘了。”
这里人流熙攘,婶婶自然也没有放弃表现的机会,伸手抚摸着时荔额角,一脸温婉疼爱。
时荔强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大概也只有原主那样天真的小姑娘,会觉得叔叔和婶婶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但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配合地点头道谢,跟着婶婶一起走进寺庙,上香祈福。
以往原主还小,只跟着婶婶一起跪下叩拜即可。
今儿个也不知婶婶是怎么想的,上完香还牵着她的手,非让她求签。
“荔荔马上及笄,也该想看人家了。”这是婶婶的原话。
时荔没办法回绝,可有可无地求了一支签。
“花开花落自有时,不如怜取眼前人?”
轻声读出签文内容,时荔微微一怔,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经在何处见过似的。
“荔荔?”
婶婶在旁边忽然喊了她一声,手上一抖,竹签又掉回了竹筒中。
见状,婶婶皱了皱眉,语气冷淡,“这签,白求了。”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拉着时荔的手哄了几句,然后又借口要去外面布施,拉着她走出去。
时荔也没把一支签太放在心上,配合着跟她一起走出去。
她们之前布施过很多次,乞丐们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着人走出来,纷纷凑上前,但都有分寸,没有太过靠近。
婶婶像往常一样,热情大方地布施着提前准备好的馒头和铜板,时荔也学着她的样子。
但是今天来寺庙的香客很多,乞丐也不少,时荔怕被撞到,一直躲闪着,不知不觉被挤到了一个角落。
余光看见脚边好像躺了一个人,差一点儿就要踩上去了。
时荔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退了两步。
地上那人衣衫褴褛,一副乞丐模样,蜷缩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挡住了头脸,不知是死是活。
时荔不自觉心生怜惜,把手里剩下的两个馒头朝他递了过去。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前一秒还像石头一样不知死活的人,这一秒忽然抬起头,露出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然后,狠狠一口咬在了她拿着馒头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