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荔万万没想到,北国战事刚一结束,袁持之竟然就悄悄地跑了回来。
听见他的声音,激动得坐起身直接掀开了幔帐。
果不其然,袁持之就站在几步之前,噙着笑看着她。
相比半年前,这人黑了许多,一身霜寒之气,唯独脸上漾然的笑意没有任何改变,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时荔心中激荡,身体比脑袋更快做出抉择,跳到地上,冲过去把人抱住了。
他这么热情外露,袁持之愣了一下,旋即笑意更甚,抬手落在时荔的腰上,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心。
等抱了一会儿,时荔的脑袋才跟上身体的行动,瞬间面红耳赤,绯色染上了耳后根。
眼下进退两难,也不知道该松手还是继续抱着。
真是要人命了。
袁持之却没有让她继续为难,瞥见她没穿鞋的脚,眸光暗了暗,把人轻巧地抱起来送回床上,随手还合拢了幔帐。
“陛下……微臣出去等候。”他说话慢条斯理的,却藏着调侃之意。
时荔坐在床上抬不起头,只用力地抿着唇。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呜嗷一声,扑进被子里盖住了头脸。
完蛋!
她现在一点儿形象都没有了!
袁持之走出寝殿,站在回廊底下。
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远处近处堆叠的积雪,还有廊柱上雕刻的精致花纹。
过了好久,心底的燥意终于慢慢散去,脑海又恢复了清明。
原来他想要的不过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滔天的权势,现在也没变化,只是发现除了这些,还有更想要的东西。
他对这天下和朝堂都不薄,也该奖励一下自己了。
袁持之早就是孤身一人,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干脆就留在皇宫中一起用膳。
他和时荔一起用了团圆饭,顺便考校了时荔的骑射,看看自己离开这半年她有没有疏懒。
时荔在瑟瑟寒风中欲哭无泪,只感觉袁持之是真的不是东西,这种日子竟然还给她来这么一遭。
等夜幕降临,鞭炮声响起,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皇宫中最高的观星台。
在这里能看尽帝都中大半的光景。
万家灯火,阖家团圆。
身在帝位,看见这一幕怎么会不欣慰呢?
时荔虽然冻得直往手里呵气,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她这一趟真的算是穿得其所,做了许多好事情。
“陛下。”
袁持之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眸色幽深。
“微臣此次踏平北国,还带回了北国太子的首级,陛下该如何恩奖?”
他竟然这样大喇喇不加掩饰地要奖赏?
时荔有些措手不及,眨了眨眼睛,看着袁持之,“爱卿……你想要什么?”
她还是有点儿迟钝的。
袁持之像是习惯了,一字一顿,生怕时荔不能反应过来似的。
说:“微臣以战功和余生为聘,想与陛下共结连理,白首相随。”
寒冷的冬夜里,耳边鞭炮喧嚣,时荔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盖过了所有。
袁持之还在说话。
“陛下不必管其他人,只需问心,是否属意微臣。”他说得笃定,却低着头迟迟不敢抬起。
用尽真心的人,事到如今也是会胆怯的。
时荔心底和眼底忽然酸涩起来,嗓音干哑。
“那我们可是要很辛苦的,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已经是回答了。
袁持之终于抬起头,笑意漾然在脸上,伸出手握住了时荔发冷的手。
“陛下,这不难。”
难的是你不愿意。
时荔看着他脸上的笃定,缓缓地笑了。
“好。”
她说,踮起脚尖去亲吻了一下袁持之的唇,寒风中声音清脆。
“我心悦你,我们以后共度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