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长着黑痣的男人看着时荔灵动明亮的眼睛,冷汗肉眼可见地从额头冒出来。
他强撑着走到假珊瑚前面,虚张声势地大喝:“这么大一株珊瑚价值千金,你准备扔到哪条河里?万一有损损伤,你拿什么来赔!”
其实这就是在胡搅蛮缠了,这株珊瑚不论真假,现在都属于方家首饰行,就算他是卖家也无权干预。
方渐璋正欲说话,却被闻人鼎的一声冷笑打断。
“不必那么麻烦。”闻人鼎上前一步,掠过黑痣,腾出一只手硬生生从假珊瑚树上掰下来一截,随手扔进水盆。
在场谁都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黑痣的脸一瞬间涨成猪肝色,看着一截珊瑚在水中摇摇晃晃,最后漂浮在中间。
“就、就算我的珊瑚没沉底也说明不了什么!”男人还想狡辩。
但是事实真相已经摆在面前,不仅仅首饰行里的几个人,连门口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看明白了,他的珊瑚就是假的。
方渐璋余光瞥见乔老在悄悄后退,想到刚才自己遭受的奚落,当即朗笑了一声,抬高声音问道:“乔老,您刚才说要买下这株稀世珊瑚,晚辈做主,愿意卖给您!”
众人这才想起来,刚才乔老可是万分看好这株假珊瑚的。
他做了一辈子首饰行的掌柜,竟然分辨不出珊瑚的真假,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他完了,他的首饰行也完了。
乔老脸色惨白,暗暗后悔刚才出头太快,如今只能强笑道:“虽然珊瑚没有沉没,但也不能说明就是假的……”
这简直是在耍无赖,方渐璋心中涌起怒意,刚想开口再逼迫几句,又听见时荔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还不能证明?”
时荔戏谑地看着黑痣和乔老,这两个人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难得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伸出一双手,在真假珊瑚树上飞快地各摸了一把。
然后,她举起两只手,让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摸过真珊瑚的手指纤细柔美,没有任何变化;反观另一只摸了假珊瑚的手,指尖已经沁出点点血珠。
鲛人因为织绡的缘故,手指比人类柔嫩万倍,假珊瑚仿照得再真,还是不如珍品莹润,直接划伤了她的手指。
吃瓜看热闹的群众静了静,然后发出了更大的讨论声。一边是为今天这桩假珊瑚的事情,一边是为时荔这一套惊人的举动。
现场只有一个人反应与众不同。
闻人鼎紧紧盯住时荔指尖沁出的血珠,周身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冰冷寒意,目光在周围人身上一一扫过,如刀剑一般锋利。
方渐璋惭愧低头,连忙吩咐掌柜带闻人鼎去后面休息,剩下的事情由他在前面周旋。
同时他压低声音对闻人鼎说:“我稍后一定好好赔罪!”
“闻人少爷,请吧。”掌柜也很敬畏闻人鼎,但东家已经发话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闻人鼎身边邀请。
闻人鼎一言不发,跟着他来到后面休息的厅堂。
首饰行掌柜不愧是人老成精,看出闻人鼎十分在意时荔,几乎同时也让人拿来了伤药,恭恭敬敬送到闻人鼎面前。
时荔眨了眨眼睛,看着掌柜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又看了看闻人鼎,轻声细语地嘀咕,“我这顶多算被针扎了一下,还不至于上药……”
话没说完,闻人鼎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伤药像不要钱似的撒在她的指尖。
时荔:……
再撒一会儿,伤口就要直接愈合了。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娇气。
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对上闻人鼎沉得吓人的一张脸,她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掌柜的送完伤药之后,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厅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荔想着怎么开口才能打破僵局,闻人鼎却直接站起来,抱着她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方渐璋从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
看见两人,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对着闻人鼎和时荔一揖到底。
“阿鼎,刚才是我错了,连累您和……这位姑娘。”
他看了一眼时荔,猜到了她就是闻人鼎刚买回来的鲛人,但闻人鼎不说,他也不能贸然说破。
“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方渐璋面带愧色,指使着身后的伙计站成一排,一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盛放着五光十色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