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女官不卑不亢,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对道熙帝行礼。
道熙帝认出她是殷氏身边的女官,以为殷氏那边出了事情,心急得险些站起来,但好歹记得场合,控制住了自己。
女官起身之后,声音柔缓清晰地说:“方才姜大小姐与夫人一见如故。夫人方才身体不适,姜小姐陪伴夫人回宫坐一坐,担心姜将军担心,特意让我过来禀报一声。”
女官口中的“夫人”,自然就是指殷氏。如今殷氏虽然进了宫,却没有正经的册封,所以只能以“夫人”笼统称呼。
道熙帝悬着的一颗心,悬得更高了。
担忧着殷氏身体不适是怎么一回事,又不知她和时荔怎么会忽然相处起来,表情十分凝重。
可眼下这个场合,是问不能问,更不能亲自过去看过,简直如坐针毡。
与他不同,姜煜倒是放心,大大咧咧地摆手道:“无妨无妨。”
无人注意,徐氏和姜明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徐氏听了女官的话,立刻猜出自己的计划出了问题。如今这般,倒是她御前失仪,还不知要如何让陛下恕罪。
若时荔遇上了殷氏,那么她安排的人……
徐氏不敢往下想,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姜煜注意到她,冷脸皱眉,又对道熙帝道:“陛下,徐氏御前失仪,微臣这就命她退下,请陛下恕罪。”
道熙帝:……
他想说“无妨”,可是怎么觉得姜煜并不想听呢?
徐氏则是浑身一震,脸白如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煜。
她好歹是他的妻子,在外面不被维护也就罢了,他竟然连一声“夫人”都不愿意称呼她,疏远到直接称她为“徐氏”?
“你下去吧。”姜煜心硬如铁,丝毫没有在意徐氏的面子,只冷脸对她道。
陛下面前,徐氏无论是想分辩还是流泪,都做不了,只能挣扎着起身,被丫鬟搀扶着走出去。
她甚至不敢回头,不敢看其他人的目光,更怕看见姜煜不在乎甚至冰冷厌恶的注视。
至少之前,姜煜对她还是以礼相待的,今日竟然如此对她。
殷萱暂居洗华宫。
十八抱着时荔走过来时,她正在灯下安静地翻着一本书,眉眼被烛光映照得恬淡宁平。
身边的宫女却不如她这般从容,仗着四下无人,忍不住低声道:“夫人,陛下今日大宴群臣,却不肯让您出席,这……”
“嘘……”殷萱看了宫女一眼,让她噤声,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十八的声音。
她有些讶异,放下书卷走出去。
哪怕来到皇宫也没有惊讶过的一张脸,在看见十八亲密地抱着一个姑娘时,彻底惊讶了。
“这是……”
“请夫人宣召太医。”十八眉目间焦灼明显,明明脑袋中因回想起许多零碎的记忆而疼痛非常,却还是更担忧时荔。
一路走过来,时荔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只是失而复得如此不易,并不想从他怀中下来。
现在可不行了。
她挣了挣,落到地上,十分尴尬地抬头看向殷萱。
四目相对,都愣了。
竟然是熟人。
时荔认出殷萱竟然是当初在漳县见过的采茶女,不由得惊讶,“是你?”
“实在是巧,这是过敏吗?”
殷萱惊讶过后,看见时荔脖颈上起的疙瘩已经快要蔓延到脸上,连忙让宫女去宣太医。
随后,殷萱知道时荔过敏是因为衣裳里被人放入了槐花粉,又连忙让宫女带她去汤泉沐浴。
时荔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十八。
甚至她都没有说话,十八立刻跟上去一步,“我在。”
目睹一切的殷萱:……
“你在汤泉外面等着。”她有点儿头疼,又有些无奈地说了这么一句。
另一边,宫宴仍在进行。
在文臣中极为威信的中书令站出来,一脸忧国忧民的神情。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母。如今陛下也该考虑立后的事情了!”
果然,关于立皇后的事情又被提起了。
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朝臣,眼睛都亮了,还偏偏要做成一副忧虑的表情,看向上首的道熙帝。
“这件事情,朕也一直在考虑。”
道熙帝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地看向众人,“不过,今日难得中秋佳节,先让朕为诸位讲一件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