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庞卫国来过几次,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一些好吃的。说了好几次,不要那么生分,可是这个庞所长就是不长记性。后来三天,砖坯子都进了窑洞,空地腾了出来,十多个人开始天天忙着做砖坯子。
闲来无事,就走进他们中间唠家常玩。当然了,近乎同龄的人也许更有共同的话。在这些人中,有两个年纪很小,也就比我大个五六岁的样子,两个人挨着,光着膀子,咣咣的坐着土砖。
“你们好,小哥哥!”我走了过去,手里握着喝水的杯子。
“斗哥,小屁孩来了!”一个人看着我,眼睛里没有善意。
“波弟,搭理他干什么,老板的监工,别搭理他。”那个叫斗哥的说道。两个人没有停下,干的热火朝天的。
我这么客气,这两个人太没修养了。
“你们比我大不了几岁,交个朋友吗?再说了,我们都是打工的。”
叫波弟的年轻人停了下来,抖了抖手上的土,双手弯曲,展示了一下胳膊上鼓起的肉块,动了一下还算是有点肌肉的胸大肌,蔑视的看了我一眼:“一边呆着去,小爷没空答理你,别耽误我们挣钱。”说完,弯下身子。
“没文化害死人啊!连句人话都不会!”我说着,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嗖”,一个泥块飞了过来,一转头,在我脑袋旁边飞了过去。
“你怎么这样啊?我惹你们了?太他m犊子了!”我平静地说道,对这两个小崽子用不着大动肝火。
斗哥干脆走了过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嘴唇翻得老高,瞪着眼珠子,一个不服,三个不忿的样子:“听见了嘛,我兄弟叫你滚!听不懂啊?再给我叭叭,把你做成砖坯子!”
这哪来的两个活宝啊?掉火药桶里了?吃兴奋剂了还是喝药了?刺头啊!
这时候,不远处几个做砖坯子的也不干活了,停下来向这边张望着。
“你们说,每次出窑,怎么这么多废砖啊,特别是瘤砖特别的多,怎么回事啊?请教一下!”我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去你妈的,今个小爷就看你不顺眼!”波弟说话的功夫,抡起砖模向我砸了过来。正砸在我的肩上,“咔嚓”一声,砖模瞬间分成了几半掉在脚下。本来我就不想躲!
好几秒钟,我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们。波弟愣了一下,眼珠子冒出无数问号。斗哥也一样。不远处那几个看着玩的人跑了过来,好心的劝着:“怎么还打起来了?都是好哥们啊!”
“都给我滚,不怕溅上血,你们就待着。”斗哥说道。那几个人一听赶紧又走开了,还不时的回头瞟瞟。
“挺能打的,兄弟佩服。”我用手抹了两下肩膀上的土,接着说道:“你们这个德行,不怕挨揍吗?我真不知道你们打人的勇气从哪里来的?赶紧照照镜子,好好端详端详你们那个熊样!”
“你小子有点骨头。”斗哥说着,捡起地上的一把铁锨,扫了过来,还不忘说一声:“给我坐下!”话音一落,锨头扫在了我的膝盖上,一声闷响,我倒没事,震得这小子手臂发麻,一撒手,铁锨飞了出去。
我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打不死剁不烂,气质那一块应该不错。我开始笑了,是微笑,有点冷的那种。
这两小子出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铁人!他们应该明白,遇到硬茬了,聪明人该想到退身步了!可是这俩货不懂事!
“挺抗揍的!打不服你,还混什么社会,特别是黑色的那种!”波弟也抓起一把铁锨,“斗哥,闪开了!拍脑门!”说完,锨头拍向我的脑门。这小子也害怕,为什么拍啊,不是铲?铲更容易死人,他们可不想我死。细节上看得出,他们有点胆怯了。
“啪”,够响的!铁锨没有飞出去,沾在脑门上。脑袋被拍扁了吗?我轻轻扒开眼前的锨饼,“咣啷”一声,铁锨落在了地上。波弟呆若木鸡,眼珠子里泛着恐惧。
我抖了一下额头,头发上掉下一层土粒子,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这俩人好像有点过分了。
“嗡嗡”,二蝇来了,这招屡试不爽,大白天还是第一次用,看看效果。
二蝇不负我望,分开向着斗哥、波弟的眼睛扎了过去。小苍蝇,大能耐!这俩小子刚才还牛逼哄哄的,这时候也顾不上我了,手开始忙乎起来,随着苍蝇的节奏,上下翻飞,还不时的给自己个嘴巴子。
“真他m晦气,哪来的苍蝇?”“邪了门了,也不怕死?”两个人嘀嘀咕咕,龇牙咧嘴特滑稽。
这时候周围的人不干活了,都跑了过来,看到这俩活宝被两只苍蝇玩的狼狈不堪,哄然大笑。
“他妈的都给我滚,看小爷收拾你们,砸你们家的玻璃!”斗哥骂道。周围人都没动,继续看着笑话。这时候,一只苍蝇飞走了,仅剩下一只。这两人算是来了精神,面对面打着苍蝇,好像在交流抽嘴巴子的心得。
“他妈的,倒霉到家了,遇到一个丧门神,还他妈叫苍蝇给玩了,什么日子啊?”波弟骂着。
这时候,“嗡嗡”声大起,铺天盖地的飞来无数只,轰的一声扑在了两个人的身上。这些苍蝇也够意思,嘴里、衣服里、鼻子里、耳朵里,能进去的空间玩了命的向里钻。吓得看热闹的人躲得远远的,唯恐沾上苍蝇屎。
这时候,两人再也不喊了,也不敢喊了。只怕一张嘴,满口蝇!没办法,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死苍蝇沾在身上,滴了当啷,恶心死了!可是苍蝇无情穷无尽,一波死去,一波又来!还好,不远处一个臭水坑,还有点水,两个人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扎进了泥汤里。
“开眼了,老天开眼了,连苍蝇都开始正义了!哈哈哈。”人们看着,嘻嘻哈哈那个开心啊。
“嗡嗡”,随着一阵轰鸣,苍蝇瞬间四散而去。再看这二位,趴在泥水里手舞足蹈,泥点乱飞。扑棱了半天,抬起来,看到没有苍蝇了两人爬了上来,简直就是小鬼,除了眼球不黑,没有白的地方,都是乌黑乌臭的淤泥。
落到这步田地,也挺没意思的。看热闹的人干活去了,那个开心!。
“你说你们怎么混的,还混社会呢?就这两下子?做人不能太高调!”这词从哪里学的,但是我觉得挺带劲。
两个人坐在炕边上,也不说话,只顾着喘粗气。
“我再问一遍,砖瘤子怎么回事?”我依然冷冷的问道。
今天我不是凭空问这个事。窑厂出了这么多废砖,我和庞老板也分析过,不是烧的火候有问题。我去过窑洞里仔细观察过,也没发现有人做过手脚,那就是砖坯的问题。砖坯是人做的,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这几天我吩咐二蝇调查过这些做砖坯的,最不正常的就是这俩货。这两人看着也挺卖力,但是他们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向砖土里放一些纸团,小木块,小砖头什么的。我学过物理学,这样的砖在被烧后,可能会造成整个砖体受热不均匀、或里面的木块烧尽后,砖体膨胀或收缩不同步,造成整个砖不再周正,或出现瘤砖的现象。
我的本意是想给他们面子,叫他们知错就改,别闹的面子上过不去,可这二人就是这么的牛!我劲小拉不回来!
看我这么不依不饶的问,斗哥叹了一口气:“什么也别说了,我们也不是傻子,对不起庞老板,我们认栽。”
“兄弟,你挺牛,比我们强,你要是混社会,老大级别的。今个这事,还请你嘴下饶人。”
“你们可以接着干,凭劳动挣钱,别做亏心事就行了。”我说道:“做事凭良心,心里才会舒坦。”
“我们走了,也不和庞老板说了,上月的钱我们不要了。”斗哥说着两个人站了起来,做砖的家伙事也不要了,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当然了,也不可能有表情,刮着黑泥呢,踉踉跄跄向北走了。
后来听说,这两人在别的地方干得好好的,怎么就上这里来了,可能是卧底吧?说的神乎其神的。
后来,庞老板听到此事后悔没有亲眼看到。当然了,具体的细节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的告诉他,今后费砖可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