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拉着保鲜车绕了一个大圈,回到近郊,找了个很好的浴室,把叶维美放下车。她拒绝别人同行,自己去了浴室。
她刚一进入,长衫风衣的齐多娣就坐着黄包车从拐角出现,买票进了浴室,也不洗澡,只在公共区域拿了张报纸看了起来。
保鲜车再次停在华懋酒店,把那三位饱经了几天摧残的女士扶了下来,送进了酒店。洗个澡收拾干净再回特务科。
郑开奇让小郭和婷婷在这里陪着,自己开着车没多久,李默从车底上爬了上来,翻进了副驾驶室。
郑开奇轻笑一声,“把你打的鼻青脸肿,你就送我一枪,你真是个好战友啊。”
李默脱掉那身警服,也笑了:“幸亏你动作幅度不大,不然这一枪就能打中你的骨头,到时候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时程大拿并没有多么疯狂到拿枪射杀孙军,是隐藏在那个小小的禁闭室里李默开的枪。
日本车刚一进入广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辆车时,李默从最后面背对所有人目光的角度,进入了那个本来关着日本巡警的小禁闭室。
后来高痩狱警把他带入值班室并双双殒命,这里就一直虚掩着。可怜那狱警连回来关门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残忍咬破喉管而死。
李默藏进去后一直观察着场上的局势,直到两个监狱长拉开架势拿枪对峙。他感觉气氛到了,孙军的表现又确实可恶,李默才从禁闭室露出了一个枪头。
郑开奇是一直在寻找破局的任何可能,才发现那把枪,就想到了两个人。
刚失踪的李默,和早就不见踪影的阿标。
李默是怕被日本人看出来,阿标是因为叶维美顶替了他,他在场就是漏洞才不得不消失。
他假意呼喊孙军,一方面是制造恐慌,一方面是让那个潜在的枪手好注意自己的动作。
李默深知郑开奇的反应速度,两人默契配合,李默不光只是擦破了郑开奇的手臂皮毛,还顺带杀死了一个狱警。
之后,郑开奇因为受伤,小郭来搀扶他,没人去关门,他开口让众人过来帮忙,李默又趁机混进狱警队伍上前,最终自己爬到车下,跟着车子离开。
李默虽然心思不深,是刺客杀手类的定位,但顶尖刺客都是有自己的直觉。这一路上他唯恐有莫名视线跟踪,迟迟没下车,直到现在到了隐蔽处才爬出车底上了车。
“接下来怎么办?”李默问道。
郑开奇说道:“你一会就下车,我总觉得孙军的反应不对,好像背后还有其他原因。齐多娣应该去对接叶维美了。你完成任务,回去陪你的小娇妻吧。”
“我妻子那边如何?”
郑开奇看着李默那黑漆漆的眼睛,笑了:“放心,孩子还没生呢。”
他实在不忍心跟刚冒死从监狱出来的李默说什么。
“去你的。”
李默半路下车,郑开奇把车开入近郊没多久,就扯上了黑色围巾盖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眼睛往上,开车厢,忍住气味上了车,扒拉开那跟车厢一模一样的铁皮,看着面前既紧张又兴奋的一群文化大拿,淡淡道:“程队长让我跟各位问声好,尽量不要直接回各单位,隐姓埋名一阵子吧。”
有老有少下了车,郑开奇跟他们保持着距离,最后一个下车的是个年轻的女记者,监狱的折磨让她消瘦憔悴,眼神却炯炯有神。
她深深看了郑开奇几眼,转身离开。
这批人程果后期会再次抓捕还是如何,他自己也不确定,文化人受不了苦,能坚持到现在不改口坚持爱国信仰的,个个都不容易。
把车找地方清洗干净,回去接那三位女士时,他看了眼时间,一个多小时过去,监狱里应该已经发现大批政治犯不见的事实。
那边,应该很热闹了。
西郊监狱。
会议室里,孙军面色沉重,虽然是自卫反击,毕竟牵扯一个副监狱长的生死,目睹整个经过的池上由彡和浅川寿正襟危坐,刚刚打过电话,特高科德川雄男正在往这里赶。
老监狱长也接到了通知,拖着病重的身子正往这里赶。
接着,唯一置身事外的程果从其他监狱学习完飞速赶来,跟两位中佐见面后,就全监狱封闭,挨个角落,挨个地点全部清查。
正当俩中佐跟俩副监狱长在会议室里大眼瞪小眼时,爆炸性的消息接二连三出现。
先是在政治犯监区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池上由彡送来的发现李默踪迹的巡警,一具是今天替班来负责政治犯监区的了望哨狙击手刘长志。
池上由彡暴怒,刘长志死不死的就那样了,那个巡警是个日本兵啊。日本兵的金贵,你们中国人不懂啊!
她像是发了疯的母狮子咆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即接二连三的电报让稳坐泰山等着看好戏的程果也震惊的不敢相信。
不光是死了个狱警,死了个巡警囚犯,还丢了二十多个囚犯。
程果一屁股坐回座位上,他是真的吓到了。
本以为丢上几个文化人就行了。怎么会这样?
一脸阴森表情的孙军下意识看向了程果,后者正惊骇看着他,孙军缓缓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两副监狱长鹌鹑一样坐在那。
池上由彡也没了力气发火。
上一秒还在为死了一个日本兵愤怒,下一刻,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浅川寿站起身,给了孙军踏踏实实的一脚,噼里啪啦一顿臭骂,自己开门出去。
他做的就是情报科,对于痕迹自然也在行。
如此诡异的局面,他得亲自去整个监狱探查。
池上由彡喊来近卫兵,“打电话给特务科,立即逮捕......问问郑开奇他们回去了么,如果回去了,让刘科长亲自带上午来的众人回来。要快。”
近卫兵跑出去,跟七十多岁老监狱长擦身。老头穿着不大合体的警服坐在一旁,程果直接没反应,孙军也只是点了点头。
老监狱长擦着额头的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老奸巨猾的他知道这个情况一发生,很多事情都要改变了。
日本人这下肯定不会让他留任。别的不说,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是铁定落在他身上的。
这件事情是真的恰巧发生在自己必须留任的消息传出去后,还是有人做的文章?
他擦着汗,看着身边的两个监狱长。
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直视前方,就是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