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多娣回到以前裁缝铺交通站时,天已经擦黑,他手里握着一份晚报,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里现在的店老板是从陕北来的很有经验的老地下,接受了上次郑开奇的建议,现在这老地下架子不小,掌柜的派头十足。
听那小伙计说,很多女顾客,都特别喜欢被拿捏。
“客官又来了?”老掌柜笑着过来打招呼,小伙计其他人都不知道齐多娣的身份。此时也到了下班时间,店里只有老掌柜一人。
“嗯,有些手艺不大懂,特来讨教讨教。”
“不敢不敢,来来,请上座。”
老掌柜配上了茶就不见了踪影,过了会,李默才慢慢悠悠从后院小门里出来。
他刚从慈恩医院下了白班。齐多娣其他线下的人,都不知道李默的存在。
保护李默的存在,就是保护郑开奇。
“听张妈说,你媳妇最近胖了。”齐多娣笑道。张妈就是过去照顾阿离的自己人。
“脾气也大了。”李默擦了额头,“嫌弃我这个时候接什么私活,赚点饼干钱。”
李默跟阿离的解释是接了个有钱人的活,送到外地,就能赚十个银元。他多少会点功夫,就答应了。结果遇到了土匪,出了点意外,受了点伤,回来晚了点,钱没少给。
这是郑开奇该他的,为了进去没少挨打。
阿离又心疼又生气,把火都撒到了没事来溜达的哥哥身上,把孟不凡骂得狗血淋头。不干活瞎溜达。
齐多娣也笑了,“那个军统小头子,应该联系上了他这里其他人吧?”
“多少也有计划的。我没问。”
“说点咱们的。”齐多娣点头道:“今天的筛查,共调出了三个内奸。我解决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她哭得眼泪鼻涕的,我没舍得下手。说是在监狱被人强暴才改变了信仰成了汉奸。让我给他个机会!”
李默开始剥桌子上的瓜子,“你信?”
“信不信先不说,我已经解决了两个以前的同志,起码今天不想再杀人了。咱们沟通下情况,你去一下郑开奇那,有空就问问,最后这个怎么利用一下。汉奸的下场向来就是一种,这没的说。”
两人沟通了半天,李默站起身道:“刚下班,我回去换个衣服,看一下阿离就去。”
“好。”
齐多娣把他送到后门口,突然笑了,“黑犬,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南郊杀常伟救阿离的时候,她就知道你是共产党,并死心塌地跟着你了?”
李默默了默,说道:“这种完美的开局,老齐你信么?我又不是天选之子。”
齐多娣哈哈大笑,目送着李默离开。
*
郑开奇在办公室里,拿着晚报,心情沉重。
日本人头版头条的晚报内容,先是说明了西郊监狱的事件,有人勾结共党,解救政治犯,并压迫投日资本家等,穷凶极恶。叶维美就是受害者之一。被潜伏的共党程大拿镇压在监狱。日本人一直耐心寻找,苦苦未找到,只能先找其闺蜜,好朋友,日本同学樱花小姐帮忙运营银行日常,帮助银行度过难关。并放出了两女在国外求学时的合照。
日本宪兵队最终还是勘破了程大拿的邪恶手段,他被击毙,老眼昏花的老监狱长被撸下来,都是日本人对银行业的重视,对共产党的歼灭之心。
共党程大拿丧心病狂,一次性释放了二十多个共党和亲共抗日分子,扰乱了时局,动摇了人心。并且他们身上都有瘟疫病毒,靠近就得死。通缉照片都很快跟上。
趁着这波照片,日本人再次提高了对地下党的奖赏力度。
知情者奖励五个银元,抓捕者奖励一根金条。
上不封顶。
某个瞬间,郑开奇都觉得自己人头要不保。
才觉得额头都是密密的汗珠。
大家都没有下班,不知道为何,日本人的新命令没下来,他们就还得照着老刘科长的方向,查李默的行踪。两组人员两辆车在南郊大街小巷溜达,穿梭。
而李默到达附近时,郑开奇已经领着婷婷吃完了晚饭,让她先回去,自己再喝上一壶茶。
李默很自然到了他旁边坐下,要了碗粉,多加点辣。
他化了妆,络腮胡三角眼,望而生畏。
“三个叛徒死了两个还有个求饶的,问直接杀还是用她一把?”
“日本人这边被炸死炸伤不少,不错。打压下他们的气焰。杀了吧,用个屁用,又不是没人用。其他人都安顿好了?”
“嗯,老齐在租界现在身份多产业多,要是哪天日本人被打跑了,你算算那些产业,他得是排上号的实业家。那些人都安排进了各个店面或小厂子。先冷处理,过阵子风头过了,再各自安排工作。”
“就他那裁缝还产业多?”郑开奇低声道:“不是我笑话他,他搞的那些生意,赚钱不?”
李默再次默了默,摇摇头,他真不清楚。
郑开奇低声道:“日本人开始查保鲜车了。”
李默道:“老齐也让我说这个。”
郑开奇点头。趁这个机会,试试那个老展的水。
一个知晓了身份,知晓了工作的十三太保,不能装死,得动起来。你不动,我让你动。
“那些文化名人老齐这边也都趁机接触,做了一定的沟通,近期都不会露面。所以都不需要担心,你就专心收尾就行。”
“那就好。”
郑开奇这一次,不光是把该救的人救出来那么简单。
在监狱里看着中国人过得生不如死的地狱梦魇,他就想送给日本人一件礼物。
他马上就要负责案件了,他有的是机会,点一个引信。
郑开奇被李默吐露吐露吃粉的声音搅的头疼,自己也又要了一份。
“你就不知道吃饭不能苄基嘴么?”郑开奇埋怨着,“交接完了就回去陪老婆,别在这里烦我了。我安静吃饭。”
“还有事没说完,我怎么走?”李默没好气道,“这几日太冷了,据推测,这个冬天可不大好过,新四军那边下了新的需求,需要棉衣棉被。”
郑开奇叹了口气道:“是啊,得过个好年,需要多少?”
李默伸了俩手指头。
“两千啊,有点困难。”郑开奇愁眉苦脸。
李默轻笑一声,“加个零。”
“滚滚,快滚。”
李默还是没控制住轻笑。他就喜欢看郑开奇吃瘪的样子。他站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有个问题没有问郑开奇,想了想还是决定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