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因为受刑的嘶喊,已经完全沙哑,音质却依旧冷冽。
郑开奇冷眼旁观。
不得不说,即便是汗水浇湿了衣服,血水弄脏了肌肤,她依旧是是个锐利明亮的女人。
此时的她像是一根箭。即便不在弦上,也是杀气十足。
“待客之道?”郑开奇问道:“什么意思中佐?这娘们是哪门子的客人?”
鬼姑诧异看了过去。
以为他是日本人,结果是个中国人!
日本人即便不是完全相信自己,也会让自己的身份保密的。
这么相信这个中国人?
娘们?
鬼姑好久没听到有人对自己轻佻的称呼了,她怒目看过去,“你叫我什么?”
郑开奇笑呵呵上前,一把捏住她下巴,掌心微微摩挲,“还挺滑。”
鬼姑的眼眶瞬间红了。
男人的另一只手点着她因为鞭痕而疼痛的肩膀,问道:“军统开始用美人计了?年纪是不是大了点?还是说军统没人了?”
“你误会她了。郑桑。”
德川雄男坐在那,笑了,“她是来做交易的。”
“交易?我能知道什么交易么?”郑开奇问道。
“让你来,就是没准备瞒你,因为某些原因,还只有你最合适。”
在知道“未亡人”是个高大男人后,他把郑开奇看成了绝对的好人。
“那我洗耳恭听。”
郑开奇甩开女人的下巴,嫌弃的用衣袖擦了手。
鬼姑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已经是个死人。”
她想着,一定要杀了他。
“这位女少将,想以部分情报换取她在租界的行动自主权。”他看着郑开奇,“你说行不行?”
郑开奇念头急转,“哦?租界啊。那可是个好地方?这位大姐,不会是锄奸组的大佬吧?”
“哈哈哈哈。”德川雄男哈哈大笑,对工藤说道,“我说什么来着,郑桑立马就能猜到她的身份。”
郑开奇羞涩摆手,“中佐都给我提示了。”
鬼姑暗中警惕:此人到底是谁?仅仅知道自己索要“租界的行动自主权”,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哦?我给了什么提示?你说说看。”德川笑道。
郑开奇说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军统锄奸组已经消停了许久,他们的势力被咱们压缩在租界,大使馆又不断向英法等国施压,租界也不是安稳之地。加上黑龙会的浪人不断的逡巡,”
他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女人,说道:“军统就快喘不过气来了。”
“军统上海站,早就被我们打残,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和胆小怕事之人,不足为惧。”
“目前还有脸面要自主权的,肯定是那一小撮锄奸组的。不过詹森的被抓,极大的打击了他们的热情和积极性,想必,偏安一隅,是他们目前最大的追求了。”
郑开奇不去看德川雄男,看向鬼姑,“我的鬼姑姑,你说,是不是?”
鬼姑回瞪着他。
郑开奇就要伸手揪她衣领,德川雄男说道,“鬼姑提出了她的要求,当然,也给出了很好的筹码,比如,第一项,就是给你们特工总部一个大礼。”
鬼姑此时才想起,这个脸色有些熟悉,又姓郑,又在特工总部的人是郑开奇。
她看过他的照片,都不是很清楚。
“你是,郑开奇?”
郑开奇轻轻说道:“鬼姑姑,请多关照呢。”
德川雄男说道:“鬼姑的要求不是不能接受。当然,具体内容可以商谈。”
“中佐英明,”郑开奇看向鬼姑,“你不是想说,特工总部里有你们军统的人吧?”
鬼姑看向德川雄男,“这个郑开奇,如此被您器重么?”
德川雄男打了个响指,“工藤,你跟着一起去特工总部,李主任估计已经做好了会议准备。”
他第一次向鬼姑伸出手,“鬼姑,你放心,既然你诚心合作,你从特工总部再次回来,就是我们特高课的座上宾。”
很快,简单包扎的鬼姑就与郑开奇坐着工藤的车回到特工总部。
下车后,工藤说道:“郑桑,我就不送你了。下次再聚。”
郑开奇问道,“工藤君,顺便问一句,怎么没见池上小姐?她回国了么?”
两个中佐的办公室很近,按理说,一听见自己的动静,她肯定会露面的。
“哦,她去吴淞口那边处理些事情。后天就回来了。”
郑开奇记住了时间,跟工藤告别。
旁边伸过来一双白生生的手,是虚弱的鬼姑。
郑开奇眯起了眼睛,“原来美人计的目标是我啊。”
鬼姑冷冷道,“郑科长,大家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吧?看在我刚被受刑的份上,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此时的她,风韵犹存。
“别拿那些媚术对付我啊,我郑开奇不吃那套。”
郑开奇是不会扶她的,最多就是余出个肩膀出来,让她扶着。
两人经过一楼,听见了行动队办公室里,李世群的疯狂咆哮。
特工总部被渗透进了军统的人,行动队,情报部,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郑开奇脚下不停,已经约好,去秘书处跟丁主任汇合,等李主任上去。
爬楼梯的时候,鬼姑闷哼不止,特高课总部,一个多小时的酷刑,可不是说说而已。
那里面的刑具,换个女人,估计看一遍,就得大小便失禁。
这个鬼姑,硬生生挺了过来。
她的双腿及其下身痛得像是被千刀万剐,下一刻,身边传来一句“真麻烦啊”,她就被郑开奇抱了起来。
公主抱,抱了起来。
“你——”鬼姑又急又气。
“你你你,你闭嘴吧。”郑开奇说道,“你不是少将么?没研究过我么?我才不喜欢你这等半老徐娘呢。抱好了,摔下来不管。”
发现男人果然没发力抱她,鬼姑只能拼命薅住男人的脖领子。
她自认自己虽然像他所说半老徐娘,又是短发,又是残躯,但也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
但这个在白玉的报告中是个“急色恶鬼”的男人此时目视前方,面有一抹无法言喻的愁色。
她刚心生异样,突觉臀部被抓了一把,男人咧嘴而笑,看了过来。
可恶!
无耻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