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里被释放的几个军统都忘记了呼吸，见惯了杀伐的他们，第一次光是被气势吓到。
那个如山的男人并没有看他们。
他穿着皮裤，暗黑黑的看不清颜色，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告诉他们，那黑色绝不是油漆。
铁塔不耐烦，看向沈天阳，“什么任务，深更半夜的来？还得我做饭？”
他说话瓮声瓮气，本来硕大的菜刀在他掌中，像是个玩具。
他对着沈天阳比划着。
沈天阳眼角都不抬，“让你做饭是给你脸，觉得你做的好吃。”他指着身边几个军统，“给这几个小子做点吧，饿了一天一夜了，虽然不干点人事，也算是抗日的人。”
铁塔看了顾东来一眼，冷哼一声，“那个混账，整天就知道添乱。”
他自然知道是谁的手笔，送他们来这里。
铁塔突然信手一挥，就把身前一人脑袋削掉，鲜血喷洒。
沈天阳都吓一跳，其余众人更是尖叫加惨叫。
顾东来喝道：“铁塔，你干什么。”
铁塔冷笑一声，“此人的眼神太过歹毒，他不配进来。还有，我不是你们的人，你们管不着。”
顾东来气坏了，“我会回去如实汇报的。”
“哼。”铁塔怒了，“让他安排凤姐来，这都多久了，还不来，是什么意思？”
顾东来愕然，“一直没来么？”
沈天阳嘿嘿笑了，“快两个周了。”
顾东来无语了，“他结婚后老婆整天在身边，也没多少水鱼之欢，你急什么。”
“放屁，我才不信。”铁塔喝道，“他整天看着，我都看不见。”
他手中菜刀鲜血淋漓，指着那些军统，说道，“你回去跟他说，我一个周不见凤姐，这些眼神不正的，就得死一个。”
剩余几个瑟瑟发抖的，还有个被顾东来踢晕的，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就有小刀带着工人领着几人进去。
下马威下了，他们都老老实实。
铁塔冷哼一声回去做饭，沈天阳安慰顾东来，“这山呀，就这个臭嘴的德行。管他干嘛。怎么送来这几个碍事的家伙，不一定稳妥。”
“没办法的事儿，这些军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我们的计划。又不能杀，只能寄存在这里，等什么时候宽松了，送他们回老家安置。”
回老家安置？
看来是他们无意间撞破了某些事情。
他们谋划郑开奇，结果败露后没被处死，反而如此处心积虑的掩藏。
还能是什么原因！
心慈手软的共产党！
郑开奇是共产党！
沈天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安慰道：“你放心吧，我这里里面都是齐心协力了。一家人。什么情报都传不出去。”
他说道：“把这些军统交给慧敏姨她们，只要她们一心抗日，也不是没有倒向我们的可能，那可比送回老家方便多了。”
顾东来撇撇嘴，“他们如果那么好改初衷，就好了。”
“国民党是什么样他们心中有数，再说，那刺头被你踢晕了一个，被铁塔杀了一个，其余的都是下属，并非头目。无非是拿钱办事。”
顾东来将信将疑，“老沈你注意就行。我该走了。”
“走吧走吧，我好关门。”
两人各自分散。等顾东来的车子开远，瞪眼龙才从一旁的草丛里出来，脸色难看的紧。
完了，果然像自己猜测的那样。
这顾东来就是共产党。
而且那个类似屠夫的山一样的男人，不就是前阵子血洗了杜明的巡捕房大牢的那个神秘的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么？
“要不要回去告诉杜明？”
不对，不对。
瞪眼龙想起来，杜明来过，他记得。
“杜明那小子，是不是也是共产党？”
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时挺看不上杜明的，来往见面都是面子事儿。
但想到他是共产党，一切的脏烂活估计都是伪装，瞪眼龙心中又浮现出一丝佩服。
“只要确定华懋饭店发生了什么，就能最终确定郑开奇的身份。”
瞪眼龙深吸了口气，坐上车子，缓缓驶入黑暗。
瞪眼龙能当租界的巡捕头子，人脉和资源也不差，回去后当天晚上就得到了确切消息。
特工总部郑科长办事，现场有女人卷着地毯出出进进。
瞪眼龙虽然知道谣传都是片面的，但起码有一点是清楚明白的。
此事，又跟郑开奇有关系！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通过郑开奇进出租界的具体时间，和租界发生事情的先后顺序，联系起来了郑开奇的身份碎片。
瞪眼龙彻夜难眠。
同样以为自己可能彻夜难眠的郑开奇，靠在叶维美别墅老家外面的树林里，忍不住在下半夜睡着了。
他总觉得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而不是赚了便宜卖乖，即便自己并不知道具体内容。
“该死的军统，真的是烦死我了。”
他带着烦躁入睡，快天明时，被人用脚蹭悠醒。
“我看此处老是晃悠，以为是野兽呢，近来一看，原来是郑科长。”
郑开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浑身冰凉，一身的鸡皮疙瘩。
抬头看了眼叶维美的贴身保镖，没好气道，“你这保镖，真是称职。”
看似说他现在发现了瑟瑟发抖的他，实则挖苦他没看好叶维美，看好了也不至于被俘虏到华懋饭店。
保镖脸色一红，“这几天我休假，昨晚才来上班。”
“别扯没用的。”郑开奇踉跄着起身就要离开，却觉得头重脚轻。
保镖过来扶住了他，“你发烧了。”
“没事。”郑开奇挣扎着就要走。
“刚才我发现了你就进去报告董事长了，她让我拖您进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滚蛋。”
郑开奇愣愣看着保镖，问道：“你进出这么长时间，就不知道叫醒我么？”
保镖摇头，“不知道。”
“我谢谢你啊。就不进去了。你忙去吧。”郑开奇就要走。
“那不行，董事长说了让你进去，你就必须进去。”
别墅里三楼卧房内，身穿酒红色锦缎睡袍的叶维美，淡漠看着外面拉扯的两人，最后见郑开奇被硬拉了进来。
她怔怔站在窗口，直到卧室门被敲响，“董事长，郑科长已经被扔进浴室。”
“知道了。”
“他应该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