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骨在那一边扔掉了烟头,那边跑过来一个小弟,“爷,咱们弟兄进去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刚才找借口让一个兄弟去了疤脸青年的房间,借东西,递烟带酒,交个朋友,直接在房间里盯着他。
这些人想靠近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
但讲好了,不管成功不成功,十分钟后都要借故出来一趟交接结果。
上厕所也好,回自己房间拿东西也好。
“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爷,要不要派个人进去看看。”
“没事,偶尔延长时间也不是没发生过。”寒骨手上捏了两单生意,就倍加重视。对这青年说道,“小虫,你去吧。你最机灵,又年轻,对方肯定不会设防。
记住了,无辜点,机灵点。”
小虫猛点头,“放心吧爷,信手擒来。”
“去吧。”
对于小虫,寒骨是放心的。
此等乱世,除了依附日本人的汉奸,抗日的国共两党,以及有时爱国志士组成的各种抗日小团体,商人,小贩,农民,工人。
还有像他们这种,以前是杀手,后来依靠国民政府,杀人拿赏金,刺客。
再后来日本人来了,他们不想当汉奸,也不想安稳过日子,就做起了老本行。杀富济自己,拿别人钱消自己的灾。
看到不顺眼的穷人也是杀。
寒骨四十三岁,之前也属于复兴社,后来见内部斗争厉害,自己又是浑身的能耐,索性出来,一样杀人越货,好处还能自己留着。
现在掮客这个生意,也是迫不得已。没有这些大人物的各种支持,他也不可能在夹缝中生存。
小虫这些青壮都是他这几年搜罗的,身强力壮,心狠手辣,没有正确的概念,一切为己,好好活着。
小虫又是其中翘楚。
脑子灵活,灵活应变。他去对付那个看起来就是底层出来的一根筋的疤脸,手到擒来了不知多少次。
小虫领了命,身形矫健,很快到了这家叫醉梧桐的旅馆。
“上房一间?”老板问。
“啊,我找刚才那个长衫客人,我是他弟弟。”
老板兴趣寥寥,“二楼,201.”
小虫笑嘻嘻上楼梯。
长衫客就是去碰疤脸青年的同伙。
疤脸住在202,长衫客室201.两人对门。
距离同伙进入202已经快一个小时,怎么还没出来?被什么绊住?
小虫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但杀手界,从来不以身高论强弱。
信心满满站在202房间门口,他小心翼翼贴上了门窗之上。
“恩?”
他没听到议论声,倒是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湿指戳窗,窗纸一破,他听到了更加清晰的声音。
淅沥沥哗啦啦。
正声音很轻,时断时续。
还有粗壮的气喘声。
小虫愣住了。
洗澡?边洗澡边?
他心里有些打鼓。派来的弟兄有这种癖好么?
这可不行,这还是任务过程中!小虫到了门口,稍微一推,门竟然没关。
“如此不小心。”小虫有些生气,悄无声息进了门,随手关上门,把门关好。
此时竖耳一听,那细细的水流声更加清晰。
小虫顺着声音过去,惊讶的发现,声音不是来自茅厕,不,卫生间。
城里人都这么说。
声音是来自厨房。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小虫心底咯噔一下,如多了个秤砣。
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这血腥味里显得那么可笑。
房间的灯并不亮,略显黯淡。
小虫缓步往厨房走过去,随即,案板旁边一个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
个子高大魁梧,此时穿着小马甲,露出双臂。双臂上有流淌的血水流淌。
“这是——那疤脸青年。”
小虫惊恐的发现,在案板的角落,有一条光溜溜血呼刺啦的人腿。
半截裤子褪到脚上,露出腿毛和血肉的腿有些耷拉,好像抽出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小虫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神里先是惊恐,随即被狠厉填满。
手在腰间一摸,就多了一把匕首。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对准青年腰眼就捅了下去。
这里不出人命,或者说,只要重伤,就只有几天的命。
眼看就要捅上,小虫眼神露出一丝狰狞。
中了!不过杀人而已!
“噗”的一声。
小虫感觉浑身的力气开始消散,低头一看,一个雪白的圆状物从自己肋下捅了进去。
这时,疤脸青年才转身,也不看小虫,只是嘀咕着,“还是不够锋利。”
手一扯,从小虫肋下抽出来那白色管状物。小虫无力跌倒下去,才发现,那是一根大腿骨。
头上正流着自己血的地方,尖锐圆滑。
“这还不够锋利?”小虫虚弱的弥留。
小奎把手中骨头丢掉,摸向角落里那一块人腿,“手法生疏了,这次应该可以了。”
手一扯,一推,一截雪白的骨头从肉里出来。随手一拽就扯断了筋肉骨膜,从肌肉中拉了出来。
看了这一幕,小虫彻底断了气。
寒骨再次抽了根烟,在慢慢凉下来的上海滩的夜晚中吐了一口凉气。
他看了眼时间,小虫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
寒骨知道,事情可能往自己最不相信的方向发展了。
“点子太硬。”
这趟回上海,本来就是带着些新苗子去南京的。
他看向面前的十个人。
“去202,杀了疤脸。”十个人都兴奋起来,手中攥着匕首,鱼贯冲了进去。
寒骨没有靠前,反而往后退了退。
疤脸青年只有死,才能稳住他的形象。
至于关于郑开奇的情报,反而不重要了。钱可以不赚,面子不能有损。
很快就出现了惨叫和呼喝声。
寒骨心中默默数着,一分钟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十个人的惨叫声,他都听到了。
立马就退到更远处的黑暗中,车子打着火。
不一会,一个高大青年下来,背着一个小包,手中提着一截白白的东西,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他看见那青年随意站在门口,避开了最亮的地方,四处打量,这才转身离开,离开了旅馆。
那老板见多识广,在前台一动不动,好像上面什么也没发生。
这些偏远城镇的治安靠维持会,靠小警署,根本没什么用。
寒骨想了想,熄了火,自己也摸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