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不知道池映易为何会对她说那番话,也不知道池映易知道了多少,是在试探还是纯粹的想让自己帮几个小娘子?
俩人的对话以沉默告终。
半下午的阳光正好,池映易已经休息,楚玉没有心思再做事情,收拾好账本就回去了。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大道上,晃得楚玉昏昏欲睡。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楚玉没注意,头往后仰,撞到后脑勺倒把她惊醒了。
“楚娘子,那边围了不少人,马车过不去。”
楚玉把车帘拉开一看,自家宅子前方围了一群人,从中传出一个尖锐的女声骂骂咧咧的,既难听,又刺耳。
楚玉与唐英下车后分开人群走进去:“何事在此吵闹?”
入目是一位五短三粗的中年女人,穿红着绿,珠光宝气。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对着围观的人群唾沫横飞。
她身前跪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衣不蔽体,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楚玉眼尖地看见他打结的头发上有虱子在爬动。露出的胳膊上有一条条被鞭打的痕迹,新伤压着旧伤,看起来很是可怖。额头上横裂着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液从中流出,顺着脸蜿蜒而下。
比当初的云飞扬还可怜。
云飞扬站在他旁边想要拉他起来,又怕扯着他伤口,一脸的不知所措。
大武在旁边火冒三丈,挽着袖子似乎要冲上去打人。
惜惜双手环胸在跟她对骂,只是声音比不上对方高亢有力,又比不上对方言语粗鲁,落了下风。
那女人正面对着楚玉,闻言上下打量着楚玉:“你就是这宅子的主人?”
楚玉并不理她,只仔细观察了场中的情形。
云飞扬三人见他们来了,都有些手足无措,讪讪不敢言。
楚玉这才看着那妇人道:“何事在我门前喧闹?”
邹吕氏早看不惯自己这个邻居。
见天的早出晚归,不知是做什么营生的,家里也没个男主人。姿色不怎么样,打扮还很怪异。与街坊四邻见面也不说打个招呼什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家那个臭小子砸到我家的人了,赔汤药费!”邹吕氏鼻孔朝天地道。
还比自己高!
楚玉也不问话,只道:“小孩子伤成这样也是难受,大武,去请大夫吧。”
“不用你们假好心,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随便地请个庸医打发了我们,你们必须赔钱。”
云飞扬嘴巴蠕动了两下,到底是没有开口。
“大武,去请大夫,这附近最好的医馆里最好的坐堂大夫。”
“是!”大武拨开人群就往外跑去。
“请了大夫又怎么样,流了这么多的血,肯定要好好补补,你们必须出了这钱。”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楚玉心情不好,有些不耐烦:“你想要多少?”
“一吊钱!”
“英娘,给她。”
邹吕氏眼珠子一转:“这孩子还小,说不得脸上还得留疤,以后说媳妇可不得困难一些,这说亲请媒妈妈的钱你也得掏了!”
惜惜大怒:“你想钱想疯了,跑这里来讹我们家主子!”
“谁让你们家主子眼光不好,挑了个会惹事不安分的王.八蛋,不给钱也行,把那臭小子拖到我家去,就当是赔罪了!”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正唇枪舌战中,大武已经拉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过来了。
那大夫年事已高,几乎是被大武半拖过来的,弯着腰喘匀了气才察看小男孩的伤势。
“这伤得不轻啊,怎么弄的,以后要留疤了,好在没伤着眼珠子。”
那大夫也不擦一下伤口,只在随身携带的药箱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瓶药粉,细细地洒在伤口上。
小孩子眼皮抽了一下,想是疼得紧了,却并没有动作也没有哭。
“行了,都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别沾水,自个注意着点。”
楚玉与大夫道了谢,又问诊金,那大夫看了一眼场中的情形,抚了两下胡须叹道:“罢了,当我日行一善罢!”说罢把伤药的瓷瓶留在地上,把药箱挂在肩膀上颤颤巍巍地走了。
楚玉示意大武去送他,而后转过头对邹吕氏道:“他现下身体虚弱,正是该好好休息,先让他回去,别跪了。”
邹吕氏道:“不行!他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赖账!”
唐英眼睛一眯,就要动手,那小男孩却开口道:“是我自己摔了的,与旁人没有干系!”
邹吕氏恼羞成怒,一脚踢在小孩后腰道:“你这吃里扒外的野.种,胡咧咧什么?!”
小孩被踢倒在地,挣扎着又跪直了身体:“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跟他们没有干系。”
惜惜在旁边幸灾乐祸拍手道:“看看看看,什么叫见钱眼开咯。”
邹吕氏语塞,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又是一脚踢向那小孩,这一下极重,那小孩在地上蠕动了半晌都没能起身,云飞扬想去搀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旁边一位老妇人看不下去了,劝道:“孩子还小,贪玩好动,上树掏窝下水摸鱼,天性如此,受伤也是常有的事,下次留心便是,眼见天色不早了,都散了回家吧。”
周围的人慢慢散去,邹吕氏也不管地上的小孩,吐了口唾沫,脏话连天地进了旁边的宅子。
楚玉捡起地上的瓷瓶,小心地扶起小孩子,再把瓷瓶放到他手心里:“方才大夫说的可都记住了?别沾了水,疼了就洒一些上去,若是用完了,跟云飞扬说,我让他买了给你送去。”
小孩不说话,只紧紧地握住手上的瓷瓶。
从邹吕氏进去的宅子里跑出来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女人,神情瑟缩地牵了小孩就走,也不管会不会弄疼他。
楚玉进了门,看到陈许氏抱着云可人躲在门后面,一脸的着急和不好意思。
楚玉笑着道:“下次有什么事情把门一关就好,家里都是妇孺,多些小心总没错的。”
等众人都进了堂屋,楚玉打量了一番,奇道:“怎的没见着怜怜?”
惜惜心一紧,低着头道:“方才还在这里的,或许是想着要添置什么东西,出去了。”
楚玉点头,也不多问,看着大武把大门关上后,对几人道:“好了,说罢,到底怎么回事?!”